一堆讚美之詞從尤光榮的嘴裏說了出來,王猛都隻是以微笑應對。尤光榮心裏在嘀咕,秦天路赴約還帶一個商人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在暗示他什麼?還是有其他的意思?他真不清楚,京江大廈他投入了太多,一千多萬已經砸了進去,如果現在他抽手不是不可以,但是這筆錢基本上就要爛掉。
當初在和合州市市政府簽訂協議的時候,就有相關的說明,這塊地沒有政府的點頭,是不允許轉讓給其他人進行開發活動的,而且必須在一定的時間裏完工,否則合州市政府有權收回這塊地。尤光榮的頭腦還算可以,找的項目也算是非常不錯的,可偏偏他沒有做生意的經驗。他是一個成功的騙子,並不是一個成功的商人。
就像他自己說的,已經有了墊資商,但是墊資商並非是無止盡的往裏麵砸錢,也是需要給他們一點甜頭的。
默默的歎了一口氣,早知當就抱著六千多萬去周邊國家當一個寓公多好,悠然自得的過完這一生。現在要他走,他舍不得,不讓他走,他沒錢。
強顏歡笑的尤光榮極盡插科打諢的能耐,妙語連連,居然也讓這一頓飯吃的並不枯燥。秦天路是個大忙人,雖然是晚飯,但同樣有嚴格的時間規定,四十分鍾左右,周顯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老板,您等下還有一個電話會議,您看是不是……”他望了望包廂裏的環境,秦天路立刻站了起來,而王猛和尤光榮也都站了起來。
秦天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和手,走到尤光榮的身邊,和他握了握手,“這頓飯我吃的很開心,尤總,在合州做生意,隻要你合法守法,我保準你高枕無憂,我還有事,先告辭了。”他握著的手抖了抖,然後轉身離開。王猛懶得和這種人多說,隻是點點頭算是打了一個招呼,跟著秦天路也走了。
看著空蕩蕩的包廂,尤光榮臉色變幻不定,他將包廂的門關上,一個人坐斜坐在餐椅上,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藍色的煙霧從他的肺葉中過濾一遍後變成乳黃色從鼻孔中、嘴裏噴了出來,他兩根手指把玩著手中的香煙,看著藍色的煙隨著他轉動的香煙而變得飄忽不定。
內心中,他在糾結。
秦天路的態度讓他感覺到這個市長和以前他碰到過的一些官員不太一樣,很多人甚至不需要你開口,他們就會主動的索賄,並且承諾可以辦到哪些事情,還有哪些事情是無能為力的。說他們是官員,倒不如說是商人,一切都是明碼標價的,隻需要花足夠的錢,就能辦到對應的事情。
但是秦天路,不是這種人。他瞟了一眼桌子上沒有動的購物卡,這張小小的卡片裏有五萬元的現金,隨時隨地都可以以九折兌現,是合州最大的百貨大樓的充值卡。這樣的購物卡,他的口袋裏還有十幾張,並且已經送出去十幾張,幾乎沒有人拒絕過。即使有兩個官員推讓了一下,最後也是坦然的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一個對金錢沒有欲望的官員,簡直就是他的克星。他原本的想法是市政府背書,從銀行貸款兩億到三億,先把樓蓋起來。墊資商可以湊出大概一個億左右,但是完工後需要返還他們大約一億四千萬,外帶兩層樓。建材這些都是按年結算,前期不需要資金,包括施工隊也是,都是施工方墊資,到年尾結算。
如果不出意外,秦天路願意給他背書的情況下,這棟樓要蓋起來絕對沒有問題,加上他在想一想辦法,五個億蓋個樓真的不算少了。可是秦天路不答應給他背書,銀行那邊就不可能給他放款,缺少兩三個億的資金缺口不是小數,要是三五千萬他咬咬牙都能上,現在少的太多了。
飄忽之中,他想起了自己在江州的所作所為,利用高息返利的方式,從社會上吸納了大量的儲蓄。最先的時候肯定是要不賺錢,甚至要賠錢的。一年百分之五十的年息讓很多人對他起疑,甚至公開的說他是騙子,可是隨著第一批將信將疑者們拿到了應有的回報,這種質疑很快被人們對暴富的追求壓倒了。做生意一年未必能有百分之五十的增幅,但是放在他這裏,就可以。
社會上大量的資金湧入他的口袋裏,通過非實名注冊的賬戶,他一共非法獲取了接近一億的儲蓄資金。當他發現每個月的返利快要繃不住的時候,他果斷的跑了。
難道……自己又要跑路了?
喝了差不多一斤的茅台,尤光榮的腦子暈乎乎的,眼皮子越來越重,不知不覺的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