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淑芬加入警察這個行當已經有快十個年頭了,十年多以來她見證了香洲社團的盛極而衰,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外一個極端。在香洲回歸之前,社團之間的仇恨幾乎已經累積到一個臨界值,每天大街小巷裏都充滿了各式各樣的仇殺和械鬥,這些社團分子發瘋了一樣用血腥而殘忍的手段來解決之前的仇恨和矛盾。他們甚至違反了禁令,使用了火器。二十多年裏,社團火拚幾乎很少會有人動用火器,大多數都是使用砍刀棍棒之類的武器。一來是這些容易獲取,可以輕而易舉的就給社團裏的兄弟們撲街開,其次是使用火器容易遭到報複性的打擊,所以不管是哪一方都非常的克製。
而在香洲回歸的前夕,這些社團已經完全沒有了克製能力,隻要能有效的殺死對方,遏製住對方的勢力擴張,就無所不用其極。幾乎每天都有人橫死街頭,哪怕是名滿江湖的大佬也都人人自危。這一切都源自於一些社團對於回歸和公安的恐懼,他們十分清楚,在英國統治之下他們或許還有生存的土壤,英國腐敗的官僚製度讓他們可以縱情聲色,可一旦回歸了,這一切都成了鏡花水月。
為了在回歸前盡可能的攝取財富,香洲的江湖掀起了翻天巨浪。
而九七年,在雙方政府交接的過程中,一大批社團分子被逮捕歸案送入牢獄,不管是江湖上還是老百姓的世界,都為之一清。社團成員也不敢再打打殺殺,頂多聚眾鬥毆,曾經那種持刀拿槍呼嘯過市的場麵再也看不見了。九七年,別說持槍案件了,就是持刀械鬥都很少發生。
而今天居然發生了一起持槍脅迫事件,整個警區都為之一震,署長立刻調撥了機動部隊和警察前往案發現場,作為高級督察之一的陳淑芬,自然也是被點名的人物。她跟著大部隊一起前往案發地點。遠遠的,就能看見一群人拎著棒球棍棒圍成了一圈,其中有一年輕男子手持疑似槍支頂著另外一跪在地上男子的頭部,陳淑芬心中一緊,這種時候如果處理不當,說不準就要引發事故。
“立刻停車!”她當機立斷,下達了命令。
“督察,這麼遠就停車,兄弟們靠不上去。”其中一人通過無線電爭辯了一句,香洲的當警察也是一件很幸苦而危險的事情,至少回歸之前是這樣。大家都習慣先用車輛把罪犯包圍住,然後再下車躲在車後和罪犯喊話,讓罪犯繳械投降。如果漢化不成功,那麼就要談判專家上了,這是一個正常辦案時的流程。陳淑芬此舉顯然違背了這個流程,有人提出異議倒也不算是違抗上命。
陳淑芬皺了皺眉頭,兩條灣灣的眉毛擰在一起,“我說了,立刻停車,讓軍警的兄弟拿防爆盾牌站在前麵。對方隻有一個人,而且比較年輕,過度刺激他可能會導致他走向極端。如果出了事,我來負責。”陳淑芬這麼一套說辭下來,大家都沒話說了,總不能和上司唱反調。幾輛車還差五十來米就停了下來,無名穿著防彈背心,帶著防彈頭盔,舉著防彈盾牌的軍警先下了車,排成一排,掩護著後麵的陳淑芬以及其他警員慢慢上前。
排骨哥看到這些警察打心眼裏感到親近和高興,這是他這輩子有史以來第一次覺得警察這麼可愛。他眼眶微微發紅,恨得不大喊一聲“你們怎麼才來”,嘴唇哆嗦了幾下,快速的瞟了一眼王猛,“大哥,你看現在警察都來了,你先走吧,我幫你攔著他們。”
王猛嘿嘿一聲冷笑,舉起手槍又是一槍托,砸的排骨哥眼冒金星,恨得不撲上去在王猛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他怎麼說也是這一片的扛把子,居然這麼不給麵子?他咬了咬牙,隻是現在他被拿住了強,不敢還手,更不敢還嘴。
遠處的陳淑芬看見圈子裏的年輕人用槍托砸了一下那跪在地上的人,心中一緊,立刻喊話道:“我們是香洲警察,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武器,雙手抱頭趴下,重複一遍,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武器,雙手抱頭趴下。”
圍著王猛的小混混們麵麵相覷,本來還以為這一趟是個輕鬆的差事,哪想到居然碰到這麼不講江湖道義的人,他們也沒有多少猶豫,反正自己算是受害者,紛紛放下手中的家夥,抱著頭趴在了地上。陳飛站在一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完全沒想到事情居然鬧得這麼大,看著王猛的眼神裏也充滿了懼意。似乎是覺察到陳飛的目光,王猛外頭瞥了他一眼,嚇的陳飛頓時縮了縮脖子,瞅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