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第十章(修)(1 / 2)

“這位先生還記得我麼?”

小吏提筆看著又一次被領到麵前的趙泠月,“你是今天上午——”

“是,正是我。”趙泠月把上午那一張文書掏出來,厚著臉皮道:“還能用麼?今天還沒過去,還有半天。”她有些麵熱。

除去那些首飾,泠月隻剩下三錢銀子了。一直以來,她雖然不算很闊綽,但真的沒為基本的衣食住行操過心,畢竟有公主的份例在那裏呢,這是她第一次麵臨缺銀子的窘境。

小吏為難地看一眼趙泠月,“姑娘,這——這不合規矩呀,你都出去了。”

“上麵也沒有寫出去了就不能再進來。”趙泠月據理力爭,“這不是不講道理麼。”

“姑娘莫讓我為難。”小吏賠笑,態度卻很堅定,“這城門每日進出人數和文書數量都是有登記的,一進一出多少銀錢幾刻就能算出來,每日都要交接個清楚的,我位卑人輕,若是受了訓責沒了飯碗,家裏婆娘要把我趕出來的。”

趙泠月出師不順,一時又尷尬又羞慚,低頭從荷包裏又掏出十二文錢,“給你,這次我要三天的吧。”

“到期記得來續。”小吏利落地收了銅板,唰唰幾筆給她寫了一張新的文書。

泠月露出心痛的神色,小吏見了便有些不好意思,“沒幫到姑娘,實在對不住。”

“你是職責所在,應當的。”她輕聲歎息,十分諒解的樣子,“若大庸的官員都如你一般恪盡職守,也不至於——”

趙泠月見慣了官場腐壞,不曾想在西北邊陲遇見的小小守門之吏卻比她往日所見的大小官員都更盡職盡責,難免對他倍感欣慰。

小吏卻覺得麵前這姑娘說話古古怪怪,比上官還憂國憂民似的。

泠月最後的三錢銀子花在了醫館,請大夫清理了傷口,並買了些藥丸子。為了不至於淪落街頭,她去了趟當鋪。

掌櫃的數了數,一對耳釘,三支素釵,“姑娘,這些都要當麼?統共十五兩。”

“才十五兩?”泠月有些著急,“這些料子做工都是上好的,買來至少要八十兩。”

“姑娘,你這是舊物,我們收來也得看有沒有識貨的人來買,弄不好要砸手裏的,而且——”掌櫃的指了指麵前的東西,“老實說這些花樣也太舊了些,東西雖還不錯,樣子卻賣不上價呀,又不是玉石之類。”

泠月頓時生氣了,“這是京城時下最流行的款式,都是新做的,怎麼可能過時?分明是你想壓我的價。”

掌櫃把頭一擺,“我幹這行幾十年還從沒有估錯價的時候,姑娘不信,去別家問問,全嵩州府有出價比我家高的,我賠你雙倍。”一幅愛賣不賣的姿態。

天下烏鴉一般黑,泠月在來之前已經打聽過這裏是嵩州城最大最有信譽的當鋪,按照掌櫃的這麼有信心的樣子,他說的恐怕是真的,但是十五兩也太少了,不管她去哪個地方,連路費都不夠。

佇立片刻,泠月緩緩摘下手上的手串,輕輕遞到掌櫃的麵前的桌上,“這個呢?您給看看。”

“紅玉手串?”

掌櫃的隻一眼就頓時來了精神,小心翼翼拿起手串捧到自己眼前,旋轉調整每一個不同角度,良久才心滿意足地放下,“是件好貨,一百三十兩。”

“三百兩。”

“姑娘,玉的成色是不錯,可是——”

話未說完,泠月打斷他,“三百兩,少一分我就不賣了,我比你更清楚它的價值。”她語氣堅決,寸步不讓地盯著掌櫃。

掌櫃噎住,低頭思索片刻,歎口氣,“行吧,姑娘,也是我們東家最近想淘一些好東西,看你東西難得才給的價。”

他唰唰寫好當票,雙手遞給泠月,“姑娘,請收好。”

泠月接過看了一眼,不解道,“掌櫃的你是不是寫錯了?福授八年?”福授是才換不久的年號。

掌櫃的伸過腦袋又認真看了一遍,“沒寫錯呀?姑娘覺得哪裏有問題?”

泠月咽咽口水,“怎麼能是福授八年呢?”

掌櫃的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現在就是福授八年,皇帝定的,不喜歡你可以去找他。”

被掌櫃的轟出來以後,泠月捧著當票呆站在路邊,她翻出之前那張入城的憑證,在角落裏也找到了她之前沒認真看的一行小字,“福授八年”。

她遊蕩在路上,隨手攔了個路人,“現在是哪一年?”

路人被嚇到,沒有理她,一溜煙跑了。

泠月又看到角落裏有塊木板貼著官府的告示,她走到底下,把每一張告示從頭到尾認真讀了一遍。

讀著讀著,她的眼淚不受控製地就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