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泠月離開後沒多久,周二虎在嵩州府擺宴席替夫人慶生,嵩州各路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給周夫人送了禮物。
在周夫人收到的禮物中,薛家送來的一條紅玉手串格外得她的喜歡,世人尚玉,但首飾還是以碧玉白玉為主,紅玉尤為罕見。
這條手串正是泠月之前送進當鋪的那條。原來當鋪薛老板之前一直在搜羅既體麵又出挑的禮物,預備給周夫人作壽禮,底下人知道老板心事,收著了好東西自然趕緊遞上去。
“夫君,你說這個漂不漂亮?如果我更白一些就好了,肯定更襯這顏色。”周夫人喜滋滋地說。
當周二虎認出這條手串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雖然是個不懂女人首飾的粗人,但對這條手串他印象深刻。
托這條手串的福,在他為數不多的首飾知識裏,恰好有關於紅玉的。
那還是他在鄧懷戚身邊時候,鄧都督新婚送了一條紅玉手串給公主的事情不到一天就被府裏小丫頭們傳遍了,周二虎站在院子裏輪值,被迫聽了滿滿一耳朵,也跟著學了什麼“綠翠易得紅翡難求”。
輪到他護衛公主出行的時候,他沒忍住好奇心私底下偷偷瞄了好幾眼,十二顆指甲蓋大小的紅玉雕刻成辟邪神獸環抱手腕,每顆玉石間間隔米粒大的小玉珠,錯落有致,色澤鮮紅又不失溫潤,襯著雪白皓腕,叫人過目難忘。
他當時還心裏盤算,等他攢夠了錢也給自家女人買一條便宜些的,晚上恩愛時戴著給他看。
確實是那條手串沒錯!
周二虎顧不得他夫人古怪的目光,仔仔細細將手串檢查了一遍,頓時有一種荒謬錯亂的感覺,仿佛身在夢中。
永慶公主是一個消失太久的名字,與之相關的那些事情仿佛都已經被深深埋藏在地下,但這個手串的出現,讓那些被蒙上一層紗的過去仿佛立刻鮮明起來。
盤問過當鋪一幹人,周二虎順著線索找到了客棧。
“是有這樣一位姑娘沒錯,不過她走了好幾天了。”掌櫃的說,“您身旁這位高公子,那天還撞見她了,兩人在門口磕絆了一下。”
“大哥你要找的人是那位姑娘?”衛高說,“她是誰啊?”
周二虎繼續追問,“她和你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我要帶她去看大夫,她也沒理我,很著急的樣子就走了。”
周二虎看向掌櫃,“她可說了要去哪裏?”
“這——小人不知啊。”
線索就此斷了。
當天晚上,周二虎在燈下思索良久,咬咬牙提筆寫了一封長信,連同手串一起小心包好,派人加急送往永州——鄧懷戚的大軍如今駐紮在此。
閻峰收到嵩州來的信有些詫異,非年非節的,周二虎為他兄弟的事情剛剛給他送過信,他回信還沒有來得及寫好,怎麼這麼快又來第二封了?
待看了周二虎的信和那條手串,閻峰隻覺得自己腦袋一抽一抽開始痛了,恨不得把信塞回去當作從來沒看到過。
周二虎在信裏說了關於找到這條手串的始末,又說自己不敢直接給都督大人去信,隻好請老上司幫幫忙,請閻峰代為在都督大人麵前轉達,順便請都督大人批示接下來如何行事,最後周二虎還拜托閻峰順便給他說兩句好話。
“這混賬小子,分明是自己怕觸黴頭,把鍋往老子身上扔。”閆峰沒忍住,拍桌子罵了一句。
大都督的夫人,那位永慶公主,出走已經有七年了,這件事隻有當年少數心腹知道,對外,大家都以為永慶公主身子嬌弱正在山裏養病呢。
閆峰覺得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但到底關係著男人做丈夫的尊嚴,若是拿到大人麵前去說必定會惹一身騷。
他該怎麼開場呢?
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周二虎那小子在嵩州發現永慶公主的蹤跡了,還找到了這條手串,大人認認是不是當年您送的那條?”
還是委婉暗示“周二虎收到條挺好看的紅玉手串,大人有沒有興趣欣賞一下”?
閻峰捏著信紙思考良久,想了一個好主意,“來人,快去將白大人請來。”他也可以將這個煩惱分享出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