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次他好不容易追上泠月,泠月卻說:“你追我幹什麼?你夫人不是在那裏麼?”順手一指,赫然是一座新的墳墓,夢中的他火冒三丈,卻怎麼也沒辦法把墓碑劈斷,生生氣醒過來。
……
鄧懷戚看著銀瓶兒,聲音更冷了幾分,“說吧,你有什麼要交代的?”
“大人,奴婢不知。”
“你倒是忠心耿耿。”鄧懷戚略帶嘲諷道,“可惜她是個鐵石心腸冷血無情的人,毫無留戀地就拋棄你了,就算這樣,你也不怨恨她麼?”
“公主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什麼苦衷?心有所屬卻不得不委身於我麼?”
銀瓶兒猛然抬頭,反駁道,“我了解公主,她不是這樣的人,奴婢不知道公主去了哪裏,但奴婢可以肯定一點,公主與表公子之間並無任何私情,她不可能為了表公子離開。”
“如果不是,那你來解釋,為什麼他們二人一起周轉銀錢置辦產業?為什麼接到高渺的信以後就和他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為什麼她要故意甩開周二虎的保護?更何況當年——”
鄧懷戚狠狠咽下未出口的話,他曾經親眼見過二人有多麼親密無間,高渺又是如何以一種愛護的姿態站在他麵前。這些往事說出來隻是給自己徒添笑柄罷了。
銀瓶兒語塞,良久,她說:“也許公主隻是聽說你要另娶何家的女兒,她無法承受,所以……”
鄧懷戚直接打斷她,“不可能。”
雖然納何家女兒這件事當初被他否了,但他曾經還是試探著寫信給泠月,想著也許泠月會和他生氣或者撒嬌,然後呢他再告訴泠月他已經拒絕了。
可是他收到的是什麼?毫無波瀾的辭令,宛如隻是院子裏多擺了盆花而已。
銀瓶兒深深把頭埋下,“既如此,奴婢確實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時候,門框處冒出兩顆圓溜溜的腦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們二人。
“壞,不許欺負媽媽。”聲音奶聲奶氣的。
“這是你和閻管事的孩子?”鄧懷戚問。
銀瓶兒看見自家兩個淘氣的孩子嚇了一跳,緊張道:“你們來這裏做什麼?還不快走?果兒,帶弟弟回爹那裏。”她表情十分嚴厲。
果兒吐吐舌頭,拉著弟弟一溜煙跑了。
“孩子多大?”
銀瓶兒偷偷看鄧懷戚的表情,斟酌道:“姐姐七歲,弟弟五歲。”她神情終於變得有些緊張,鼓起勇氣說,“大人,他們都還是孩子,並不知道公主的事情。”
孩子……鄧懷戚有些走神,如果當年他們二人之間有一個孩子,現在應該也有剛才那個小姑娘那麼大了……
但這種想法隻是一瞬而逝,回過神的鄧懷戚心中暗自唾罵自己,不過是一個不把你放在眼裏虛情假意又不守婦道的女人而已,大丈夫何患無妻。
他想起前幾日白守微勸誡自己說的那些話,他說的沒錯,這樁舊事應該到此為止了,鄧家需要能操持後方的女主人,自己也需要繼承人。
她既然不屑於當他鄧懷戚的夫人,便放她自由又何妨?
鄧懷戚向銀瓶兒走進幾步,身上迫人的威壓之勢更甚。
他居高臨下看著銀瓶兒,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有一件事需要你做,做好這件事,你們一家人便自由了,我會派人送你們離開京城,替你們安頓好。”
“是什麼事?”銀瓶兒問,“傷害公主的事情我不會做。”
“放心,這也是你家主子希望的。”鄧懷戚說,“從現在開始,慢慢放出公主病重的消息,然後——”
他說得越來越慢,“就讓永慶公主這個身份徹底消失吧,所有人都自由了。”
銀瓶兒不敢置信地看向鄧懷戚。
這些年銀瓶兒一直被困在高牆深院之中,她充當著“都督夫人”的傳聲筒,艱難地維持著一切如常的假象,這樣看不見後路的日子讓她疲憊不堪。
她常常在深夜中想,隨著鄧懷戚越來越位高權重,這樣的局麵有一天必定會被終結,但會是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結束呢?自己一家人又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她沒有想到會來得這樣猝不及防。
“您說的是真的麼?”銀瓶兒問,“您不殺我們?”
鄧懷戚淡然道,“沒有必要。這些年公主的事務都是你一手包辦,這件事你能做好對麼?”
“是。”銀瓶兒答完陷入了沉默,許久後她問到,“那如果之後公主她又回來了呢?”
“她可以過任何她喜歡的日子,而我——與她不到黃泉不複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