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璧勉強笑了笑,口中試探道:“母妃,您別鬧了,夜涼如水,您穿的單薄,萬一著涼怎麼辦?我們還是回宮去……”
慎貴妃卻將食指壓在唇上,“噓”了一聲。
秦懷璧隻得噤聲。
她似是沒聽到秦懷璧的話, 隻是望著掩藏在花影間的月,道:“晏初,自從你入宮,我們已經很久不曾像兒時那般,靜靜地坐在這賞月了。”
她沒有看秦懷璧,也似是全然未曾注意到帶著太監和木梯朝著此處匆忙趕來的繡蘭等人,隻是自顧地說著話。
“你總是我病在床,我進宮探你, 你便稱秦牧哥哥死了,死在了你進宮那天。
“可是我方才可瞧見了,秦牧哥哥分明好的很啊,晏初,你又在騙我了……”
她的表情像是笑著,可那眼中分明有淚光閃過。
緊接著,便是一顆,又一顆。
秦懷璧似是明白了什麼,卻又似乎什麼也不明白,疑惑哽在心頭,最終出口的,也唯有一句:“母妃……”
梯子架在樹幹上,太監宮女們將秦懷璧接了下來,可就在繡蘭和兩個小太監想要去接慎貴妃時,慎貴妃卻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從樹杈上跳了下去。
她的動作是那樣輕盈,像是絲毫不畏懼這足有兩人高的距離似的。
然而她沒有落地。
她被一個人毫不猶豫地接住,摟在了懷中。
接住她的人, 正是順嘉帝。
秦懷璧仰頭望著, 她忽然生出一種錯覺。
若是順嘉帝未曾趕到此處接住慎貴妃,慎貴妃跳下來也必然是完好無損的。
慎貴妃落在順嘉帝的懷中,望著順嘉帝說了一個“秦”字就雙目一閉,竟是結結實實地暈了過去。
她麵色泛著不甚正常的紅,顯然是發燒了。
順嘉帝望著慎貴妃的眼中光華黯淡,轉頭對方正德命令道:“派人去溫慶殿和朝陽殿收拾收拾,等下送兩個公主去何貴嬪宮中小住。”
說著不等方正德回答,便抱著慎貴妃匆匆離去,獨剩眾人在櫻花樹下大眼瞪小眼地麵麵相覷。
……
空氣中有些潮濕。
此刻萬物複蘇,雨沒日沒夜地下,總也不見有停的意思,劈裏啪啦,惹人心頭發燥。
昨夜才剛剛下過雨,前幾日開得正豔的花都被打濕的有些狼狽,落地的花瓣被衝刷,就如冷宮中被棄之如履的宮嬪,褪去風光嬌豔, 剩下的便隻剩汙泥。
帶著深色汙跡, 埋在陰影中的紅牆綠瓦上生了些剝不去的苔痕,清掃長街的太監漠然地用小鐵鏟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牆麵上鏟著,顯然也生出困倦了。
而就在這堵牆的對麵,永和宮的大門卻是大開著。
秦昭昭攏著裙子,不嫌髒地坐在宮門口的門檻上,望著宮牆上那高高飛起的紙鳶發著呆。
秦懷璧正在大門後頭,帶著喚紋和幾個小丫頭踢著毽子。
她重生一世,深刻總結了前世今生的教訓,最後得出了“反正活一天算一天,倒不如好好享受一天”的人間真理,因此即便是反常地換了宮室居住,她也是沒心沒肺地玩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