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李萱兒被院子裏杏樹上的鳥兒叫醒,杏子微黃,墜在枝頭,像一串串的風鈴。
她依稀聽見,樹下還有宮女趕鳥兒的聲音。
萱兒坐起來,外麵候著的木香,便伸頭對外殿說:“公主醒了。”
外麵次第進來五、六個宮女,端著銅盆、水壺、毛巾、漱口的鹽水、茶水。萱兒認真看了看,自己竟叫不上來她們的名字。
她擦了臉,抬頭問端著盆子的宮女:“你叫什麼名字?”
那宮女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好,連忙戰戰兢兢的說:
“小的......小的名叫白英......”
“你呢?”李萱兒又問旁邊拿水壺的,明顯,她們倆的年紀相對其他要大一些。
“回公主,小的叫白芷。”
李萱兒笑了:“你們的名字都是草藥,很好聽。”
“公主忘了?我們的名字都是晁美人取的,她說,這叫......百毒不侵!”木藍接過公主手裏的毛巾,放到盆裏洗了洗,在擰幹了給公主擦手。
李萱兒看著白英、白芷,笑著說:“你們別費心守著那棵樹,鳥兒愛吃杏子就讓它們吃吧。”
“我們不是怕鳥兒吃杏,這杏酸,公主不愛吃。是嫌鳥兒吵到公主睡覺......”白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李萱兒心裏像有暖流淌過,她接過鹽水漱口,含笑道:
“不怕它們吵,鳥語花香才是太平盛世。比鐵蹄踏汙雪的聲音,不知好聽了多少倍。”
一屋子的婢女都輕鬆的笑了,盡管她們並不知道,公主為什麼會那樣比較。
木香跟著公主,前往清思殿前的毬場。
這裏雖然也算後宮,可東邊的宮殿、馬場、毬場、武場,多有皇子、侍衛,皇上也喜歡帶著外臣進來玩。
嬪妃、公主一般都在西邊宮苑裏,東邊,以前的李萱兒,根本不會踏足。
遠遠的,李萱兒便聽見紛亂的馬蹄聲,有人在叫:
“左右散開,散開!包圍那個田舍奴!”
那不是李溫又是誰?
十七歲的阿兄,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低沉嗓音,這是在罵誰是田舍奴?
前世,他死在一個小妾的床上,太醫說是他服用丹藥太甚,中毒而亡。
李萱兒原以為,是他不愛惜自己,自作自受。直到她臨死前才知道,皇兄和駙馬一樣,都是死於非命。
她還沒走到毬場邊,便聽到一聲驚呼,遠遠見一個馬球旋轉著,帶著風,朝著自己迎麵飛來。
“妹妹閃開!”
閃開是什麼?
萱兒還沒反應過來,一匹馬衝了過來,馬上的人雙手揮起球杆,“砰”的一擊,將木球擊回毬場中央。
好險!眾人都驚出一身冷汗。
“還是鄭三郎厲害!”誇讚之聲不絕於耳。
馬上那人背對著公主,身穿窄袖袍,足登黑馬靴,頭戴玄色襆頭巾,手執偃月球杖,英姿颯爽,一時無兩。
他並沒有看公主,兩腿一夾,拉了拉韁繩,回場上去了。
李萱兒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她知道,擊球那人,正是前世冤家鄭顥。
讓她奇怪的是,前世,他最痛恨皇子不務正業,沉迷於打馬球,整天在府裏指桑罵槐,說明君宣宗,後繼無人。
現在,他怎麼......自己打得那麼好?
要知道,馬球是用輕而堅硬的木頭,做出的空心球,有男人的拳頭那麼大,要用那根彎頭球杖,從空中將球擊打回去,沒有十足的手勁,這幾乎不可能。
鄭顥……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嗎?
“妹妹,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