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一枚棋子(2 / 2)

他道:“無妨,即刻上山,佛禮要緊。”

天佛山位於中原多國交界之處,立於江湖及朝堂之間,不歸隸於朝廷管製,也不遵循江湖之規,有他獨特的一套法製禮規。

傳聞天佛山先祖乃為外世高人避世而創,其後所納弟子皆為江湖正道各家高徒,容納了百家劍法道術,雖名為天佛山,淨香拜佛,但弟子們同江湖人士一般無二,入門無需剃度,所穿服飾也非道服。

每年上山拜佛燒香者不計其數,但後因山中道法被竊一事,山中便禁止百姓們隨意上山參拜佛像,須得以正當理由提前邀約,且通過門中長老們議事考量才決定可否由其入內。

中原各國立國以來,諸位皇帝曾多次邀約入山,但因天佛山山祖有意規避朝堂,便定下一條規矩,凡以朝堂名譽入山者,各國每十年一次可入山一次,其餘年間,便是帝王親臨,也隻能徒步山下,望而卻步。

上一個十年,楚懷瑜八歲,登基才三年,太後垂簾聽政,他有名無實,曾多次請求母後想要入天佛山為皇兄乞求福運,然而太後因他年紀太小,不宜出行登山為由拒絕了他的請求。

十年後,他雖仍舊隻掌管著楚國半數政權,卻再也不是隻能聽之任之的無能小皇帝,他有權抉擇自己該走的路。

抵達山門時,已至黃昏,山內的掌事們見著金冠龍衫的小皇帝,為他引路進了佛堂,燒入門第一炷香。

門內布施膳食的幾名弟子路過佛堂時,從側門見到跪在蒲團前虔誠拜佛的小皇帝,紛紛駐足窺望。

其中一名十多歲的少年好奇道:“此人是楚國來的那位貴人嗎?”

與他同行的女弟子應聲:“嗯,聽說是楚國最尊貴的那一位。”

天佛山雖遠離朝堂之爭,但江湖傳言多少有所聽聞,聽女弟子這麼說,少年心照不宣。

見楚懷瑜清俊的麵貌,神色誠懇,他誠然感慨:“倒不似傳聞中那般有昏聵之相,反像是個明淨的主。”

“誰又能說得準呢,”女弟子哀歎一聲,“你瞧瞧青燈閑住,不也曾似是他這般嗎?”

提及青燈閑住,正是小皇帝身邊為之上香的執事。

少年有些不明:“青燈閑住?”

女弟子用一隻手掩在唇前,示意他噤聲,而後拉著他遠去,低聲同他道:“你不知,青燈閑住年輕時也是位貴主,可這天下紛亂,到底負了所愛,棄了江山,躲到這無愛無欲之地,算起來,他的兒子都如同這位小皇帝一般大了……”

為楚懷瑜上好香後,見楚懷瑜仍立在佛堂內,青燈主動問道:“施主可是還有所求?”

楚懷瑜從袖中取出一包布裹:“信子卻有所求,還望閑住能助我一臂之力。”

青燈望了望他手中之物,無欲無妄道:“你怎知我能助你?”

楚懷瑜淡笑:“就憑閑住也曾是一國之君。”

青燈一時詫然,無欲的眼神中有了一絲波動,瞧著眼前年輕的帝王,仿佛在他身上瞧見了自己當年的影子。

然而他很快斂去神色,轉身麵向佛像,雙手合十:“你可知要為此付出的代價。”

主持有意安排他接見小皇帝,應也是料到了小皇帝有所求。

天下皆知小皇帝為尋覓良藥不惜一切代價,如今他又會以怎樣的誠心在神佛麵前許誓呢?

楚懷瑜心知他所言之意,篤定道:“信子知曉。”

青燈又道:“如果這樣的代價是你的江山,甚至——是你的命。”

楚懷瑜毫不猶豫:“這江山或命途,我俱無謂,隻要他安好無恙。”

戌時末,楚國皇宮。

後宮一處偏殿內,燈火未燃,屋中一片昏暗,暗中站著兩個人。

“楚懷瑜出宮前,將楚懷安禁足在西宮內,除去宮內太醫,旁人無權入內。”啊蘊稟道。

寬闊的雙肩拉下一道厚重的陰影,袁沃瑾立在窗邊,雙手負背,不發一言。

啊蘊上前一步又道:“西宮戒備比這整個皇帝寢宮及後宮都要森嚴,屬下根本無法探入,將軍,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窗前的人伸手撫上案前一件貂袍領間的毛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瞧了一眼他撫摸小皇帝那件裘袍的動作,啊蘊有意問他:“將軍在想什麼?”

袁沃瑾忽然道:“楚懷瑜無非要我做他一顆棋子,同樣是棋子——做誰的,不是做?”

啊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