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驕陽的語氣不再咄咄逼人,金叔心底狠狠鬆了一口氣。
滿是皺紋的臉上浮出些微的笑意來:“進了商會大家就是一家人,自家人自然不能自相殘殺不是?齊心協力,商會才會越來越好。”
場麵話說的倒是好。
驕陽暗暗在心裏吐槽了一句,不過這次她過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找金叔的麻煩,而是為了確定身後的那些個尾巴,是金叔派來的,也就足夠了。
“金叔說的是,那麼以後就請多多關照了。”驕陽笑著說了一句。
場麵話嘛,誰不會呢?
金叔點點頭,見傅離硯始終未發一語,不覺有些奇怪。
難不成在兩人的小家庭中,主外的是驕陽?
真真是活久見了。
這也不怪金叔會奇怪,畢竟這還是民國,思想沒有後世那麼寬容。
在這個年代,基本還是遵從男主外女主內,沒有哪個男人是會喜歡拋頭露麵的女人的。
驕陽隻是笑笑便跟傅離硯離開了金叔的辦公室。
回到自己的工作區域,驕陽才回頭朝傅離硯說道:“看來金會長對咱們的忌憚已經擺在明麵上了。”
“無礙,隻要他不做出出格的事情,就由著他好了。”傅離硯不甚在意的說了一句。
驕陽卻好奇了:“那他要是做出了出格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聽見這話,傅離硯勾唇摟住了她纖細的腰:“以我們現在的能力,吞並一個商會,不算什麼難事。”
嘶。
好霸氣。
好喜歡怎麼辦?
雖說她不是沒有考慮過,將商會吞並,隻不過先前沒有由頭罷了。
何況,目前來說他們衣食無憂,生活富足,就這麼生活下去也不無不可。
可誰知道金叔非要來打破他們平靜的生活呢?為了維持生活的平靜,他們自然也就隻能被迫出手了。
結束了一天無聊的日子,驕陽終於下了班。
就在她準備坐上黃包車回家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富九。
此時,人正一臉喜色的朝一處酒樓走去。
不難看出,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走路都帶起了風。
“女士,您還坐不坐車了?不坐別耽誤我生意啊。”黃包車夫有些不滿的看著驕陽嘟囔。
人都站了進來,卻不坐也不走,這要坐車的都走了好幾波了。
他這生意都跑了好幾波了,今兒一整天還沒開張呢,吃的就是這個時間段的錢、
驕陽從車裏走出來,從手包裏掏出一塊銀元:“不坐了,算是賠給你的生意。”
見狀,車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倒也沒有因為臉皮薄把錢給換回去,都是掙點辛苦錢的人,要麵子可吃不飽飯呢。
驕陽進了酒樓,抬頭就看見一處包廂外,富九正吩咐著老板準備這麼樣的席麵。
走近了,別的沒聽見,就聽見了一句:“都得上最好的。”
好的代表貴的。
老板一聽,臉上頓時樂開了花兒,點頭哈腰的滿嘴答應,將財神爺給送進了包廂。
回頭就看見了站在身後的驕陽,臉上的笑意就逐漸冷了下來。
見她穿著樸素,就更沒什麼好臉色了:“這兒不是您該來的地方,隨我下去吧。”
聞言,驕陽笑著勾唇:“哦?這兒不是我該來的?你怎麼就知道我來不起?”
聽見這話,老板隻覺得這人就是來找茬兒的。
臉色頓時更難看了,擺手的動作跟驅趕沒什麼兩樣。
“咱徽香樓的價格您來過沒來過也都應該有所耳聞,這樓下大堂的普通席麵都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這包廂內的席麵,就更別提了。”
說完,像是想起了酒樓的形象,臉色才緩和了幾分。
說話的語氣卻還是帶著幾分輕蔑:“您還是隨我下去吧,一會兒晚了怕是連大堂的位置都”
老板的話音還沒落下,眼珠都快從眼眶裏瞪出來了。
隻見驕陽手裏的錢袋在他麵前晃了晃,聽著響聲就知道,這裏邊兒的銀元可不下五十塊。
一桌的席麵,那是妥妥當當的。
老板瞬間眉開眼笑。
廢話,誰見了銀錢還能不高興的?那是傻子吧。
“是我眼拙了,這位女士您想要什麼樣的包廂,咱這裏都有。”
說著就要將驕陽領到其他包廂去看看。
不想,驕陽手一抬,直接拒絕了。
“我就要這裏。”驕陽說著,就朝他身後的包廂指了過去。
老板回頭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微妙起來,看著驕陽瞬間也明白過來她想做什麼。
心裏掙紮間,難免有些為難。
畢竟眼前這筆錢屬實有些誘惑力,可相比較來說,富九是常客,每一桌席麵那都是這個價錢,隻多不少的。
要是因為眼前這麼一小筆,丟了富九那穩定的一大筆,那是十分的不劃算。
思來想去,老板還是開口拒絕了。
“真是抱歉了女士,這包廂已經被人提前預訂了,恐怕不能給您用了。”
聽見這話,驕陽唇角一勾,不甚在意的說道:“是嗎?即便這樣也不行?”
說完,她就朝老板手裏又扔過去一個錢袋,裏邊兒的銀元數量跟上一個一模一樣。
一百銀元訂一個包廂的席麵,那是綽綽有餘。
何況,有這樣的財力,還擔心以後花銷不起?
老板心裏瞬間有了決定,臉上笑嗬嗬的說道:“咱酒樓的包廂不少,黃金位置也不少,換上一換也不是不行的,女士,您這邊請吧。”
聞言,驕陽隻是笑笑,跟著走到了包廂裏。
陳設倒是這個年代有的陳設,可組合放在一起看起來,也是別有一番韻味。
“女士,您稍等,我這就去給您準備席麵。”老板笑眯眯的說完,就關上房門走了出去。
驕陽起身掃了一眼四周,敏銳的感覺讓她發現了房間的不對勁。
因為隔音效果似乎並不怎麼好,而在她走動的時候,其中一處的聲音要顯得更清晰一些。
她回頭朝牆壁看了過去,發現牆上正掛著幾幅畫。
一連掀開了幾幅都沒有任何問題,就在她掀開最後一幅的時候,發現了問題。
牆壁上有一個拇指蓋兒大小的洞,能清晰的將隔壁包廂的一切盡收眼底,且還能清晰的聽見隔壁交談的內容。
熟悉的麵孔是富九。
隻見他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正朝身邊的男人說著話。
“山本先生,您看這次咱這工程是不是能批下來了?”
山本岡田不理會富九,隻是慢慢悠悠的喝著酒吃著菜,似乎今天這席麵就是過來吃的。
眼看著自己說了半天也沒個聲響,富九的臉色也逐漸冷淡了下來。
總覺得自己這錢是打了水漂不說,事兒還沒譜兒。
指不定,這人還甩不掉了。
富九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身邊的山本岡田放下了筷子,抽出桌麵上的餐巾擦了擦嘴。
故作不適的咳嗽了兩聲。
見狀,富九隻能十分有眼力見兒的把茶水遞了過去。
山本岡田接過來喝了一口,又吐了回去,放在一邊兒了。
這一幕看的富九是欲言又止,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抽出,滿眼都流露著心疼的神色。
廢話。
這可是頂級毛尖兒,市麵上想買還買不到,可貴著呢。
他平常都舍不得拿出來招待人,更別說自己喝了。
可這人壓根兒就是個不識貨的,這也就罷了,還這麼糟蹋好東西。
簡直就是叔叔能忍,嬸嬸不能忍了。
就在富九即將爆發的時候,山本岡田開口了:“這個項目暫時還不能動。”
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
早知道不行的話,你別吃掉我這麼多東西啊?
似乎是看出了富九眼底的不滿,山本岡田語氣也軟和了幾分,到底是吃人嘴短,雖說心裏沒多少不好意思,可長期飯票誰願意丟掉呢/
“這件事情你也不用著急,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隻不過這明顯敷衍的話,並不能讓富九心裏舒坦多少,畢竟這麼長時間以來,山本岡田都是用這句話來忽悠他的。
白瞎了那麼多功夫,他就是再蠢笨也該學精明了。
見富九不好糊弄了,山本岡田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在他看來自己已經做了讓步了。
可他卻不知道借坡下驢,屬實有點不知好歹了。
隻不過,麵前這席麵還在呢,山本岡田也隻好強忍著心裏得不爽。
“這個項目是一定要啟動的,隻不過上邊兒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具體絕佳位置還沒有選出來而已,整個滬城有能力接下這個項目的人除了你富九會長,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何況,在我們心裏,你就是這個項目的不二人選,我們是不可能舍棄你去選擇別人的,放心吧。”
“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對上山本岡田微暗的視線,富九在心裏狠狠地呸了一口。
他信個屁。
都哄騙了他了這麼久了,真想讓他做的話,能讓他的投資打了這麼長時間的水漂?
這根本就是隻吃不吐的,耍著他玩兒呢。
現在他大半的身家都搭進去了,不想著及時止損,還繼續折騰下去,到時候怕是跟商家一個結果。
他富九可沒這麼蠢。
當然,場麵話自然不能直說。
“我就是不信誰也不能不信山本先生不是?這個項目從頭到尾都隻跟我談過,山本先生對我的信任那是日月可鑒。”
說完,就在山本岡田臉色逐漸軟和下來的時候。
富九卻是話鋒一轉:“隻是這個項目的啟動時間暫時還沒個定數,咱們商會手底下的人也還指著我吃飯呢,這段時間也簽了好幾個項目。”
“所以今天我也是來探探您的口風,既然項目還不急,那麼我就暫時先擱淺一段時間。”
“總不能,讓手下的人餓肚子呢,山本先生您說是吧?”
聽見這話,山本岡田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這話聽起來的意思就是,這個項目富九現在是打算放棄了?
那麼這個長期飯票豈不是丟了?這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