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所以然來,丁橙把目光投向來雙瑞,這小子頭縮進脖子裏,跟個鵪鶉似的,生怕小姐再問他什麼事,他不是不想說,而是真不知道。
少爺在白雲書院呆了沒幾日就帶他來了京城,消失了大概半年時間後就盤下這家客棧,把他安置在這裏,此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看他,回回還送給錢來。
捂著腦袋沉思了一段時間,丁橙也不再想了,朝雙瑞道:“你去跟店家商量下,我要借用廚房。”
雙瑞忙把丁橙請進了廚房,又把裏麵人轟了出去,殷勤道:“小姐,這是咱們自家的客棧,廚房您隨便用,掀了都沒問題。”
丁橙送他一個白眼,把人趕了出去。
關上門,丁橙拿起菜刀掂了掂,想著給阿楊做什麼吃才好,想了會兒,抿唇一笑,就開始忙活起來。
她弟弟丁楊,最愛吃的就是陽春麵。
丁橙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出來時,雙瑞的眼睛冒出精光,嘴巴動了動,聞著豬油的香氣,不覺咽了咽口水,目光隨著移動。
丁橙笑了聲,把麵碗放在大堂的桌子上,坐下來才道:“瞧你眼饞的,你的那碗麵,在廚房擺著呢。”
雙瑞欣喜一聲,拔腿朝廚房跑去,又撤了回來,朝丁橙做個揖,感激道:“多謝小姐,雙瑞肚子正餓了,我這就去了。小姐稍等,看時辰,少爺也該來了。”
丁橙盯著眼前這兩碗陽春麵,扣著手托著下巴,眼睛一直望著門口,眨也不眨。時間久了,眼前仿佛撲出一個人影來,嘴上咧出大大的笑,喊出一聲“阿姐”,聲音清澈明朗,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聲韻。
眨了眨眼,丁橙才回過神來,見門口仍空蕩蕩的,不免有些失望。麵都有些坨了,丁橙站起來準備把碗端回廚房,客棧二樓下來一個客人,看著她手裏的麵問:“小姑娘,你這是陽春麵吧?多少錢一碗,我買了。”
丁橙看過去,這客人商賈打扮,一身簇新的藍色廣袖長服,麵皮發黃,一溜胡須整整齊齊的,透著精光的眼睛直直落在陽春麵上。
男客似是揚州人,操著一口濃濃的江淮話道:“乖乖龍地咚,你這陽春麵一看就地道,蔥油熬得又香又亮,我離家快一年,沒見過正經的揚州陽春麵。小姑娘,你轉給我吃!”
說著,男人掏出一塊碎銀子拍到桌上,伸手去端丁橙手裏的碗,卻被一隻手臂攔住了,“這是我的麵,不能賣!”
“阿楊!”丁橙看見與她生得七八分相似但顯得硬朗的麵容,驚喜一喚。丁楊伸手端過陽春麵,又自在坐了下來,拿筷挑起麵條送入嘴中,動作如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三兩下把麵吸溜一口,丁楊拿著筷子,朝女子呲牙一笑,“阿姐,你這麵做的還是跟以前的味道一樣,不過就是分量不大夠。”
“唉。”
丁橙故作歎息,把自己那碗陽春麵推到弟弟麵前,拿起桌上的銀錠放回商賈手裏,道:“客官,這麵是我們自做來吃的,不賣。您若是餓了,叫店家給您送些吃的來。”
丁橙長相白皙漂亮,聲音清脆,說話也客客氣氣的,讓人一聽就心生好感。那揚州商人雖然想吃陽春麵,卻也不強人所難,收了銀錠,叫小二上了酒菜來,自己則坐另一張桌上邊看邊品評。
“這上好的陽春麵啊,麵條要硬而不生,軟而不爛,這湯要是清而不油,蝦籽湯加熬好的鮮醬油,味鮮而不幹,往上撒些蔥花、胡椒粉,吸溜一聲,那叫一個香。”揚州客官咬了一大口幹巴巴的白麵饅頭,又瞅瞅初糯滑爽又足夠勁道的麵條,吸吸鼻子聞聞香味四溢的蔥油,戀戀不舍地把目光轉了回來。
旁邊有人看得見吃不著的痛苦,丁楊渾然不覺,吸溜喝著麵條,又讚歎著丁橙的手藝,“阿姐,你這陽春麵越做越好了,和阿娘的手藝沒有什麼區別了。”
丁橙得意一昂頭,道:“那是,阿楊,跟你說,在揚州三年,我可是得到了外公的真傳,我這陽春麵,可是正宗不摻假的。”
“是,是。”看著阿姐孩子氣的模樣,丁楊寵溺笑著,呼嚕把麵喝完,把湯喝光,留下一個底幹淨的碗。
見丁楊吃飽喝足了,丁橙端正神色道:“阿楊,如今有了空,你該好好給我交代交代了,你不在白雲書院讀書,讓雙瑞把我誆來京城,又進宮當差,還有這家客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都一一給我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