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初上,夜未央,325路上的公交車上人並不多,暮光拉著許煜的手,撿了後排的兩個位置並排而座。許煜沒敢多瞧楊光一眼,隻是靜默不語地看著窗外的路燈往後劃去,車窗的玻璃有些反光和鏡像反射,許煜餘光微微感覺到暮光正在透過車窗反射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許煜偷瞄了一眼,四目相對,暮光笑著朝他眨了眨左眼,許煜更臉一紅,一時間,竟不知要將目光投向哪裏為好,索性低頭撥弄著自己的手指。
暮光輕輕地噗呲一笑,用手肘拐了拐他,然後雙手虎口相對,雙手食指和拇指相接,比了一個“心”,然後悄悄將他的手拉到自己的上衣兜裏,十指相扣,掌心餘溫漸暖,雖然二人無言,但兩顆心仿佛已彼此貼合。
下了公交車,在暮光的帶領下來到了河心公園,路過了一片田田荷花池,微風拂來,攜來陣陣荷香,一彎新月在空中低垂,給整個河麵撒下一片銀灰,二人站在荷池邊,手牽著手,兩人相視一笑,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許煜懂得,這樣美的夜色和荷花池,是他想與自己一起獨自分享的,偶有幾隻鬼蜻蜓停落在荷葉之間,魚潛蛙鳴,都為這靜謐的夜帶來了一絲活躍。忽然河池對麵響起了一陣歡快的音樂,有燈光璀璨映射到了池麵上,池麵上泛出了粼粼波光,暮光拉著許煜的手,示意他跟自己走,分花拂柳後,抄一條小道尋著那歡歌笑語、燈火闌珊處前去,竟是來到一個溜冰場。
暮光詢問道:“之前網上聊的時候,我記得你給我說過,你會溜冰?”
許煜點了點頭:“很久沒有溜了,估計已經不會了吧。”
暮光笑道:“沒事,有我在,摔不到的。”
許煜隱隱覺得不妙,總覺得他的笑視乎不懷好意。果不其然,沒想到剛穿上溜冰鞋進場不久,暮光就在他背後來了一把,許煜本就溜冰很久不練,早就生疏了,被他冷不丁地推一下,再怎麼極力維持平衡,也是無濟於事,最後和一個小女孩摔了個滿懷。見自己計已得逞,暮光壞笑著劃了過來,伸手來拉他。許煜佯裝生氣道:“幼稚死了。”但是還是伸出了手讓對方牽扶自己,沒想到暮光這手臂上再次慣了力氣,眼見又要摔出去,許煜這次學聰明了,死死拉著暮光的手不放,一拉一扯,兩個人最後撲通摔到一塊,四肢像麻花一樣絞在一起,費了半天力氣才分開,大喘著粗氣,指著對方摔花了的臉,哈哈大笑了起來。
暮光:“你笑起來真好看,你再不吭聲,我都快以為你是個小啞巴了。”
許煜不依,哼了一聲,說道:“我是啞巴,那你就是瞎子。”
暮光哈哈一笑:“瞎子、啞巴,那我們不是天生一對麼。”許煜聽他這麼一說,臉不由得又紅了,咬了咬嘴唇,試著要站起來。暮光見他害羞的模樣,俯身在他耳邊道:“要是人不多,真想要掐掐你的臉蛋,想知道你的麵皮兒是什麼餡兒做的,怎麼這麼容易紅呢。”
出了溜冰場,兩人滿身是汗,周身暖烘烘的,但是也及不上二人心中的暖意。
那一夜,許煜有了自己的初吻。在一個有些雜亂蕭條的旅社,兩人靜默無聲,緊緊相擁,雖無隻字片語,兩顆心卻緊緊相靠。
暮光是霸氣側露的火象星座:獅子座,許煜是溫柔嫻靜的水象星座:雙魚座,一個像火般炙熱,一個如水般清澈,水火本不相容,火象星座和水象星座也本是相互對衝、諸事不宜的星座搭配,卻聯袂協奏了一首如火如荼的冰與火之歌。
恍惚之中,許煜仿佛置身於西班牙的鬥牛場,看台上的看客們或歡聲雷動,或叫囂怒吼,或搖旗呐喊,他驚異地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一頭人麵牛身的白牛,疲憊地蜷縮在場地的中央,許煜曾聽說過,印度人信奉白牛為聖潔的聖物,昏昏沉沉中,一道響亮的鐵鞭鞭撻其身,連皮帶肉,鮮血在純潔的白色牯毛上一滴一滴鮮紅綻放,好似雪夜中的靜放的紅梅,醉眼朦朧中,看著眼前那個人,依稀便是一個身披黃金聖鎧的鬥牛士,那張臉那麼迷人又冷峻,那雙眼好似暮光裏的繁星,璀璨星空,又神為之奪,鬥牛士在廣場中央揮舞著手中的紅色鬥篷,起起揚揚,白牛終究還是為了眼前的那一摸癡戀的紅,被他的長茅花鏢刺破了身體,鮮血直流,在瀕死的一刻,它仍舊眷戀著那鬥牛士眼中的星光,那紅色鬥篷裏翻卷的毒。耳邊仿佛回響起席慕容的《白鳥》:你若是那含淚的射手,我就是那決心不再躲閃的白鳥,隻等你那羽箭破空而來,射入我早已破裂的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