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電梯門開。
祁桑搖搖晃晃的搬著半人高的快遞盒,快步衝到家門口,一條腿支撐著全身的重量,另一條腿的膝蓋骨頂在牆上,和上半身一起將快遞盒卡在牆角裏。
視線遭了遮擋,他摸索著將右手食指放在指紋鎖上打開門,氣力不支喊:“……要死了。”
少年快跑幾步接過他手中的一摞箱子放在地上,順手關好門,遞給他一杯水。
“拆快遞!”祁桑連連喘氣,指揮他從抽屜裏找著剪刀,自己原地躺在快遞堆前。
“地上涼,起來。”少年提溜著他衣領,讓他坐在墊子上,接著將快遞一樣樣拆開放一邊,“逗貓棒,貓抓板,毛線團,四層組合貓轉盤球……”
“還有藍牙音箱,”祁桑拆開手邊的另一個包裝盒說,“帶貓耳頭套的。”
“那個箱子裏的是什麼?”少年拖過來個長條形盒子問。
“吸塵器,”祁桑起身連好藍牙音箱電源,放在沙發背後的書架上,“貓毛克星。”
少年拆開逗貓棒往豬蹄眼前揮舞了兩下,豬蹄沒理他,依然揣著四爪端坐在沙發上。
“沒什麼用啊。”他又把毛線團往空中一扔,霎時一道黑影從他眼前飛過,小號毛線球被豬蹄咬在嘴裏放回他手邊。
祁桑:……
少年:……
祁桑覺得好玩,也拿起毛線團往床邊扔,豬蹄後腿一蹬,直接在半空中把毛線團截了下來。
“我們是不是養了一條狗……”少年話音沒落,豬蹄就如同豹子捕食般撲到他身上,抬起貓爪給了他幾下。
“忘了你能聽懂人話了,對不起對不起……”他趕忙道歉,將貓抓到懷裏親了幾下順毛摸了摸。
“哈哈哈哈哈哈哈……”祁桑笑倒在地上。
少年放下貓,繼續拆快遞。
“這個是什麼?”他拿起個正方形的紙箱掂了掂,“挺沉”。
“拆開看看就知道了。”祁桑用剪刀劃開的瞬間,豬蹄身形一滯,抬爪將箱子拍倒在了地上。
少年意識到有哪兒不對,背過身將紙箱打開,露出個泡沫保溫箱來。
層層冰袋包裹,泡沫箱的正中央是一顆用血凝結成的心。
“……誰寄的?”祁桑聞到血腥味兒嘔了聲,拿出手機撥了快遞單上寄件人的號碼,爾後掛斷,眉頭緊鎖,“空號。”
“誰有可能?”少年翻遍整個保溫箱,沒再見其他線索。
“不知道……”祁桑神色嚴穆,“扔出去。”
其實看到紙箱的那一瞬,他心裏就有了答案,不能罵那個人,也不能打他,否則他會更囂張、更興奮,或許現在他就在電話那頭等著自己的反應,等自己暴跳如雷,等自己怒不可遏。
少年將箱子裏的冰袋塞回去,心想應該不是那個世界殺害他們的人幹的,他們不會用恐嚇這種小兒科的方法,隻會一擊斃命,可直到現在那些人都沒動手,一定是還有什麼事沒發生。
兩人一起下樓,走到垃圾桶邊。
“把快遞單撕下來。”少年道。
祁桑點點頭,扯下快遞單撕成碎片,和紙箱分別扔到兩個不同的垃圾桶裏,接著像躲瘟疫一樣,快步上樓。
幾分鍾後,許風之從樓門出來,走到燈下,戴上手套取出了被丟棄在垃圾桶裏的東西。
翌日清早,祁桑在少年消失分秒後睜開眼。
他平躺著沒動,盯著天花板,昨夜的夢從模糊到清晰的在他眼前環繞。夢裏全是他熟悉的人,先是媽媽,再是爸爸、封楊、許風之,最後是他自己。
他們麵對他站在海平麵上,向他揮手,對他笑,接著向後仰倒,沉入海裏,隻剩與他一摸一樣的臉對他說:“你要好好活著。”
海天交界處一輪朝陽冒了個頭,太陽照在海麵上散出一層金光,爾後與他麵前的人一起沉入海底,他站在燈塔上往下看,清透的海水中浮起一層近似黑暗的深紅。
床邊桌上的手機叮了聲,祁桑從噩夢中第二次醒過來,他看了眼屏幕,是許風之在微信上問他起了沒。
桑祁:剛醒。
許風之:開門。
桑祁:你先敲門。
敲門聲不大,恰好能被祁桑捕捉到,他裹著被子打開門,靠在門框上不讓許風之往裏走。
“先說幹嘛?”他打了個哈欠。
“走,去吃早飯。”許風之穿著身運動裝,像是剛跑完步,但是沒有汗味,身上還是那股好聞的檸檬香。
祁桑抬眼仔細盯著許風之,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在邊緣處扯了兩下,才側過身讓他進來。
“豬蹄睡著呢,沙發上坐著別玩他。”祁桑隔著老遠將被子往床上一扔,隨後進了衛生間,走了沒幾步又退出來說,“不要看不該看的東西。”
一個小時後,許風之把車停在了附近商場的地下停車場裏,周圍沒幾輛車,空著大片的車位。兩人從車上下來,祁桑的馬丁靴敲在水泥地上發出陣陣回音。
“這個點兒不是還沒開門嗎?”祁桑鬆了鬆圍巾和許風之一起進了電梯,“而且樓上有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