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娘這段時間孕期反應有些嚴重,一個個大殿拜過之後,便有些累了,扶著腰依著宋良錦站了一會兒,才緩上來一些,暗九見此轉身去找知客僧定廂房,姐妹倆扶著地主娘坐在一旁回廊的美人靠上休息。
不知為何,寺中香客稀少,母女三人一時間竟覺得有些冷清,“咦?”宋良錦指著不遠處有些眼熟的身影,“小妹,你看那可是上次幫你抓賊的貴人?”
宋良韻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那人穿著一襲月白色的長袍沿著台階緩緩而上,站在大殿前看了一會兒,正欲抬腳進去,不知想到了什麼,悠悠地轉過身,朝宋家姐妹看過來。“大叔!”宋良韻熱情地朝那人招了招手。
“大叔?”地主娘皺了皺眉頭,抓住宋良韻那隻揚起的手按下,厲聲說道“你們上次在街上到底發生了何事?”這話還沒問完就見那月白長袍的男子向這邊走來。
宋良韻一想到她娘是個孕婦,不敢亂動,乖巧地說“我跟姐姐上次在街上閑逛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偷兒,偷了我的荷包,多虧這位大叔幫我攔著了那偷兒,要回了荷包,否則我就沒錢給您肚子裏的小弟弟買東西了。”
看著那人臉上帶著笑容、步履從容地向這邊走過來,地主娘縱使有責備的話也說不出口,眼見著那人走近了,她起身朝那人微微屈身行了行禮,“多虧上次貴人出手相助,才令小女免受錢財損失。”
那人抬了抬手,“夫人客氣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說完那人的目光從地主娘身上轉到宋良韻的身上,“這大覺寺,還好玩嗎?”
一個寺廟有什麼好玩的?但是想起上次沒話找話,確實問過他京城哪裏好玩,宋良韻嗬嗬笑了一聲,“難得出門一次,自然看著哪裏都新鮮。”
“沿著這台階向左,繞過客堂和齋堂,一直向上走,那裏有靈泉池和舍利塔,倒也值得一觀;沿著這台階向上再向右,那裏有一片桃花林,可惜時日尚早,早過些天,桃花開了,便是處不錯的風景。”那人輕抬手臂,指了指幾個方向,動作行雲流水,聲音低沉厚重,頗有翩翩君子之風,地主娘也忍不住心生好感。
這是給她介紹好玩的地方嘛?大叔真是個好人!“謝謝大叔給我指點迷津,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今日看不到繁花綻放,真是有些可惜了。娘,等你休息好了,咱們一起去放生好不好?”沒心沒肺的宋良韻很快忘了剛才在大殿中發生的事,很想在寺廟裏多轉一轉。
地主娘抓著她的手輕輕掐了一下,禮貌的說“多謝貴人提點,隻是奴家今日身體不適,先行一步,還望貴人多多包涵。”說完微微傾了下身體,拉著宋良韻兩姐妹向廂房的方向走。雖然那人看著光風霽月,但知人知麵不知心,自己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在身邊,她可不敢掉以輕心。
看著宋良韻被她娘拉走,還偷偷回頭朝他擺了擺手,攝政王韓應文露出一絲笑容,他站在回廊裏看了一會兒,沿著回廊的台階向上,越過大雄寶殿和無量壽佛癜,徑直向方丈室走去。
其實他與趙讓一樣,都不信佛、不信道,上一次來大覺寺是陪著陳哲爾一起,那時西南發生叛亂,陳哲爾的父親被叛軍追殺,帶著一家人來到京城向先皇求助,先皇派了趙讓帶大軍去西南平叛,聽聞大覺寺的佛祖靈驗,大軍出發前,陳哲爾來大覺寺上香,先皇派了趙讓和他保護。那時,所有人都以為陳哲爾定然會入宮為妃,他不敢有半分懈怠,誰想到陳哲爾偷偷跟著趙讓的大軍一起回到了西南……往事已矣,如今的他已不是曾經的韓應文,陳哲爾也成了與京城眾貴婦毫無區別的國公夫人。
“阿彌陀佛,老衲已等候施主久矣。”方丈室內,胡子花白的方丈坐在蒲團上閉目誦經,聽到腳步聲,緩緩睜開眼睛。
韓應文緩步走到方丈旁邊的蒲團上,隨意坐下,“二十幾年不見,方丈竟一如從前。聽聞方丈曾為定遠侯世子卜過一卦,那卦象靈驗了?”不是他虛偽,這方丈看著就像沒有任何變化一般,仍是曾經接待他們時的那個樣子,似乎連皺紋都不曾多添一根。之所以他對方丈的印象如此深刻,還是因為當年他陪著陳哲爾上香之時,方丈曾送他一本《金剛經》,但他不信佛,更不會念經,若不是跟著宋良韻,他也想不起來這大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