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聽到小廝的喊聲,心裏恐慌,踉踉蹌蹌跑進了書房裏,就見賈珠坐在一把金絲楠木交椅上,身子卻側歪過去,雙目闔上臉色蒼白,顯然早就不省人事。
看到這樣場景,李紈腿一軟,身子就倒下去,幸好身後跟了一丫鬟,連忙攙扶住。
賈琅見李紈竟就這樣倒下,隻好先讓婆子將她扶下去,又連忙安排小廝去請大夫過來。
“再差人去老太太和太太那裏說一聲。”賈琅雖然如今人不大,但好歹也是個主子,此刻沉著臉不急不慌安排著各項事宜,原本還慌亂無措的下人們逐漸鎮定下來。
賈珠如今雖然是昏迷不醒狀態,但也不能讓人一直就這麼歪靠在椅子上,賈琅指了兩個身材健碩的婆子,讓她們先攙扶著賈珠到一旁的美人榻上。
這美人榻擺在書房裏,估計就是用來給賈珠歇息的,上麵還放了一個枕頭和毯子,東西都是現成的。
又陸續吩咐人,先給賈珠喂點水,再多的就要等大夫過來看是什麼情況了。
賈母和王夫人差不多是和大夫前後腳進來的,她們怎麼也沒想到賈珠竟會暈倒在書房裏,心裏都驚疑不定,隻好先讓大夫給賈珠看診,而賈琅則負責將事情的經過複述一遍。
賈珠暈倒,他恰好也在這院裏,其實完全就是一個意外。
若非是來給李紈送胭脂,他也不會想到要進書房和賈珠打招呼,然後就是現在這副模樣了。
王夫人聽完後一陣後怕,“若非是寶玉進了這書房,那豈不是都沒人發現珠兒身子不爽利……”何止是不爽利,人都不知道是何時暈厥過去的,若是寶玉沒進這書房,她的珠兒不知道還要遭多少苦呢。
賈母臉色不虞,珠兒身邊伺候的人是怎麼擔責的,主子都病成這樣,竟沒一人知曉。她見一直是寶玉小小的人兒在忙前忙後的,不由皺眉,“珠兒媳婦呢?”
賈琅這才想起,他竟然將賈珠媳婦給忘記了,也不知道李紈此刻怎麼樣了,等大夫給他大哥診脈後,也該給李紈去看看,怎麼這院子裏的人都病懨懨的。
王夫人皺皺眉頭,看向還沒出聲的大夫,“胡太醫,珠兒怎麼樣了。”
賈珠與賈母也都盯著胡太醫,他們都還不知道賈珠此刻究竟是什麼情況的。
胡太醫臉上神情卻不樂觀,摸了好幾把胡子,又歎了好幾聲,看著賈琅都忍不住抓臉撓腮時,這才慢悠悠開口,“日愁憂恐則傷心,形寒寒飲則傷肺,以其兩寒相感,中外皆傷,故氣逆而上行……”【1】又搖了搖頭道,“首麵與身形也,屬骨連筋,同血合於氣耳。天寒則裂地淩冰,其卒寒或手足懈惰,然而其麵不衣……”【2】
賈琅是一句都沒聽懂,仰頭去看賈母與王夫人,賈母是一臉凝重,而王夫人此刻臉色與賈琅有些相似,她忍不住打斷胡大夫的話,“珠兒是染了什麼病不成?何時才能好?”
胡大夫心中一哽,但想到站在麵前的是榮國府的二太太,隻得溫言道,“令公子還需多花些時間照料,不可勞神憂思……”這些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一個個都身形單薄,身子骨差,還不好好養著,整日勞神傷身,哪裏是長久之計。
不過這些話,他這個當大夫的也不好多說,總而言之就好好養著吧,身子調養好才行。
賈琅勉強算是聽懂這個大夫講的話,大概就是他親哥賈珠讀書太用功,有點用力過度?還是身體素質太差了些?賈琅扣了扣手指,覺得得想辦法讓他哥健康起來。
賈珠可是榮國府好幾代才出的讀書的種子,不僅是賈母她們對賈珠抱有很大期盼,知道將來會大廈將傾的賈琅對賈珠也是很重視。
說不準將來拯救榮國府這一大家子的重任還要靠這個親哥來擔起呢。
不過眼下還是先讓胡大夫去看一下賈珠媳婦,這夫妻倆身子骨都不怎麼利索,一個倒下,另一個也沒好到哪裏去。
胡大夫給李紈把了脈,反而是露出笑意來,“你們家這是有喜事了!”
李紈有了身孕,榮國府將迎來第四代人,這可是個好消息,連帶著賈珠突然昏厥帶來的陰霾都消散了幾分。
這次的事還是有驚無險,賈珠的身子骨本來就不是很好,比起元春和賈琅來,要明顯單薄不少,而讀書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勞神費心。若非是這次賈琅及時發現賈珠昏厥,請大夫看診,賈珠在冰冷的書房多歪幾個時辰,很可能會落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