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魯迅先生說的中國的脊梁吧？能吃苦，苦中還能找到樂，隻可惜，不知他們在說什麼，又不好插嘴問。
第二天清晨，孟繁英就作為一名卷揚機操作工上崗了。沒有上崗證、也沒有正規培訓，隻由工頭簡單地交待兩句，囑咐了四個字“認真細心”，就開始操作了。
操作倒並不難，起動後，就一個手柄，向上推，吊籠就向上升；向下拉，吊籠就向下降。比第一次生存測試時的那個建築工地搭跳板要先進得多，人不用推著小車繞著樓體螺旋形向上跑了。
開卷揚機，不僅比較輕鬆，還有時間和機會聊天。大家都對這個新來的大學生、研究生比較感興趣，有點空閑時間，就到卷揚機的操作台邊來聊天。
其中也包括工頭和少老板阿財。操作台邊成了打工文化的集散地，倒也可以幫助孟繁英去了解南方人、共度枯燥時光。
少老板阿財是這個工程項目老板的兒子，年齡與孟繁英相仿，身高、相貌也有相似的地方，隻是他的獅子鼻、高顴骨，更突顯了廣東人的特征。阿財算是工地的監工，也還盡心，但更多的心思和小聰明則用在了兩件事上：
一是講段子，一是原始股。
阿財能把原始股吹上天，講排隊買原始股的熱烈場景，講許多人一夜發財的故事，當然也講了許多人的原始股變成廢紙的悲慘故事。阿財真是講故事的高手，但他更喜歡講的是黃段子。
剛見到孟繁英，沒聊幾句，知道孟繁英是從東北來的，就開口道：
“聽說你們東北有個大老粗，是專門搞婦女工作的，到底有多粗，你清楚嗎？”說完，就一臉壞笑地看著孟繁英。
這個老掉牙的段子，孟繁英早就聽過，也能繪聲繪色地講出來。隻是剛一見麵，不好當麵戳穿他。段子手也是要講職業道德的！
講之前要先問一下，有沒有人聽過，如果沒有，要精彩地講出原汁原味的段子；如果有，就要選擇，或者不講，或者當場創新。
而當段子手作為聽眾時，要盡量裝得與普通聽眾別無二致，也要“豎起耳朵聽、表現出吃驚、大笑不能停、上癮得不行”，這是孟繁英多年總結出來的當聽眾應該有的良好表現。
這與演員看演員變戲法、騙子看騙子算命運、領導聽領導做報告都一樣，“吾知之，吾不言”是內行當觀眾時最起碼的職業道德底線。
孟繁英自是“難得糊塗”的，也想故意逗逗阿財。於是邊搖頭邊答：“性格豪爽的大老粗，東北還真不少，至於粗到什麼程度，還真說不清楚。”
見孟繁英上套，阿財更來了精神，神秘地接著說：
“你們那兒的婦女主任最清楚啦。大老粗為了做婦女工作，到下麵摸了一把，跟那婦女主任整扯了一宿。”
“開始那婦女主任也不知他的長短，大老粗也不知她的深淺，躲躲閃閃就是搞不到一塊。經過多次交鋒，將心比心，情況終於擺到了桌麵上。”
“偽裝既然剝去，下麵就好幹了。他們針對焦點，擺正姿勢，一鼓作氣，深入淺出，堅持不懈，直到積壓許久的問題得到徹底解決。真是一泄如注，痛快淋漓啊。”
孟繁英裝作聽出了滋味，表現出“大笑不能停、上癮得不行”，在誇獎阿財有才的同時，也提出了挑戰：“廣東也有這樣的大老粗嗎？”
阿財想了想，搖了搖頭說：“廣東沒有這樣的大老粗，但廣東的蚊子厲害，知道吧？晚上要做好防蚊，尤其是北方人被叮咬之後，很容易得上登革熱的，青壯年更容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