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黎明時,大壩已是險象環生了。
由於堤壩被水長時間浸泡,隨時都有可能發生險情。
參與抗洪搶險的人們邁著沉重疲乏的腳步,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操著幾乎沙啞的嗓音,但依然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而堅持戰鬥著。
早晨八點多,縣抗洪搶險指揮部的主要領導來到壩上,傳達了上級的指示:
為了確保省城的安全,要把後台子村再往下遊轉彎處的大壩炸開,作為泄洪區。但會給遭受損失的群眾相應的補償。
縣抗洪搶險指揮部的領導已安排一些武警警戒,幾個專業人員在壩角挖坑,埋放了炸藥。
聽到這個消息,孟繁英才注意到清河壩在自己村旁還真有一個急轉彎的地方。
也許“急轉直下”就是指這個說的?“急轉”彎的河段是洪水“直下”的最快捷通道,正好當作泄洪區?
這個消息在抗洪搶險的村民間傳開後,大家紛紛奔著埋炸藥的壩段圍了過來,先是難以置信,後是感覺被愚弄、被欺負、幾晝夜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
於是群情激奮,有人憤怒地向抗洪搶險指揮部的人喊了起來:
“憑什麼?全可著城裏人?水不夠用時,可城裏人先喝,不讓我們灌溉;喝完了再拉再尿,汙水也不處理就排到清河裏,這還哪裏是清河,早都變成渾河了!”
“水多了,又要犧牲我們,好好的堤壩炸開,故意把我們的房屋田地淹了,來保護城裏人?”
“平時不修水利,那麼多非法挖沙的,你們不管,大水來了,現上轎現紮耳朵眼,能趕趟嗎?早幹什麼去了?”
“現在說有補償,那點補償根本就不夠用,既使夠用了,大水過後我們也不一定能領到多少!”
“農民怎麼了?農民就該死啊?農民就該受欺負啊?”
“就你們人多勢眾?就你們人多力量大?老少爺們們,操起家夥,我們人少,但我們也有力量!”
不知人群中誰喊出了最開始動員時喊的口號:“誓與大壩共存亡!”大家都跟著喊了起來:“誓與大壩共存亡!”
抗洪搶險指揮部的人被手持鐵鍬、鎬頭的民眾圍在中間,憤怒的抗議譴責聲壓過了領導們的解釋聲。
“舍小家顧大家”的道理這時講不通了。
如果領導們再堅持,憤怒的村民們把他們砸扁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可領導們也得完成上級的指示啊。
來硬的,行不通,這幾個維持秩序的武警不頂用的,引起民變可不是好收場的;來軟的,講不過村民,而且,根本就沒人聽,這可不是平時拉來滿會議室的人聽領導做報告的時候。
那位張副縣長尷尬地站在那裏,無法脫身,更無法完成上級指示。而村黨支部的王書記卻躲得遠遠的,不靠前。
正當張副縣長騎虎難下,顏麵掃地時,在人群邊上一眼看到了一幅書生相的孟繁英,領導眼前一亮,終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張副縣長深知從內部瓦解敵人的重要性。
於是,把手中喇叭的音量開到最大,反複喊著:“大家靜一靜,靜一靜。”
等村民們靜下來了,張副縣長朝著孟繁英說:
“昨晚發現兩個管湧的研究生小夥子,你讀的書多,又是黨員,你來跟大家說說,應不應該‘舍小家顧大家’?”
領導就是領導,兩句話,聽著像表揚,實則是壓力,輕飄飄地就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孟繁英,置孟繁英於兩難之地。
隨領導說,顯然會得罪鄉親們,以後連老家都沒得回了!
不隨領導說,從大道理上也是講不過去的,況且張副縣長已經把自己抬到了讀書最多的研究生,又是黨員的高度上,認識如果跟不上去是成問題的!
如果自己不帶頭配合,省城真的被淹,豈不要成為人生的一個汙點了,在中國的環境中還不得走哪背哪呀?
孟繁英忽然覺得,有兩股力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一方是急於完成任務的抗洪搶險指揮部的領導,另一方是群情激奮扛著鐵鍬、鎬頭的鄉親。
這巨大的漩渦就要把孟繁英扯碎、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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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