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腳小功夫,容人大丈夫。
圍觀者看來無比激烈,匪夷所思的一場對抗,交手雙方卻打出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仇笑癡在較量腿法的時候便已經沒有了爭勝的雄心,後麵的較量其實隻是一個學習的過程。
看起來很快,但節奏相對固定,與其說是在比武,不如說是老師在用實戰的方式給弟子講拳。
貌似激烈,其實彼此心裏有數,他踢出一腿,張瀟便用相同招式還一腿,幾乎等於是告訴他,這一招的正確打法。一邊打還一邊說著其他人聽不懂的口訣。打到後麵,仇笑癡甚至反過來開始模仿張瀟的招式。
別人眼中,二人動作快的不可思議,拳腳掛風,威勢不可當,仿佛每一拳每一腳都能將對方置於死地。
王箭緊張的手心出汗,有幾次都幾乎按捺不住驚叫出聲。謝少陽十招過後開始得意,但到了後麵又跟著姐姐一起擔心。在他看來仇笑癡似乎麵子掛不住,已經動了真火,一直糾纏著張瀟在打,甚至動用了魂相之力來保持狀態。
場內諸人,大約隻有素還真能瞧出幾分真趣,越看越覺得有意思。活了八十歲,以體術名聞天下的老一代強者,竟然在向未及弱冠的少年學拳,而且還是以拳學拳。他看得出,張瀟有幾次機會其實已經可以結束戰鬥了,隻是點到即止給仇大伴留了麵子,而仇笑癡則不知是過於沉浸其中還是有意裝糊塗,仍纏著少年在以拳學拳。
張瀟一邊打也在一邊琢磨,這老頭兒是七公主葉凡身邊的近人。葉凡在漢庭王官集團中地位舉足輕重。嶽父當日初到長安時,承蒙這老頭關照才順利進入公主府,得到葉凡推薦補上了長安令的實缺。
打贏了,老頭成名數十載,一身錦繡紅袍從此黯淡無光,恐怕對嶽父不利。而且這是一次目的尚未確定的試探,過早的暴露實力似乎並非明智選擇。打輸了肯定更不行,瀟哥北軍戰神的偉岸形象不可動搖。最難是打平也不合適,瀟哥可以接受,老頭子麵子還是過不去。
所以隻能打下去,打到老頭子滿意,知難而退,不輸不贏也不平,不了了之。
十個回合,一百個回合,兩百個回合......
老頭子全神貫注,以虔誠忘我之心專注於張瀟的一招一式。而張瀟卻是三心兩意,思忖衡量掌控戰局,想方設法不得罪老頭子,同時確保不讓自己丟臉。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仇笑癡的拳開始變慢,但同時也變得沉重。張瀟把童子功的完整拳法演示了兩遍以後,他已經融會貫通,將從前不全的部分補齊,心滿意足,正需要一個勁敵來鞏固所得。他沉浸在拳法心得中,渾然忘我,不知不覺間,已經運用上魂力。
蟒龍魂相屬於聖獸魂相,天賦異力來隕落消亡於天地間的蠻族英魂。魂相附體後氣血勃發,會變的力大無窮。
張瀟感到單憑不壞身的力量已經不足以從容應對,漸漸的也運用了真氣。總之,無論仇笑癡施加多大壓力,張瀟始終保持一個從容應對的態勢,不多不少,剛好勢均力敵。
三百回合。
仇笑癡的拳腳變化越發隨心,漸漸變得玄奧莫測,儼然已有牽動風雲,蟒蛇化龍的氣勢。而張瀟仍然是平平淡淡,一拳一腳一板一眼,瞧不出玄機,看不到高手氣象。卻偏偏每一招都剛好能化解仇笑癡的招數。
素還真看的心癢難耐,脫口讚道:“技近乎道之下,術脫於形而上,妙哉!”
王箭看的觸目驚心,始終蒙著一頭霧水在那裏提心吊膽,見素還真開口,忙問:“素先生看出誰贏了嗎?”
“好看不好說。”素還真笑道:“能贏的不想贏,想贏的贏不了,連輸都不輸不掉,你說好玩兒不?”
三王子葉楓湊過來問道:“素老師,您看好誰能贏?”
素還真搖搖頭,道:“不用想了,沒有贏家。”
謝少陽一臉向往,道:“真沒想到,魂技之外,還有這種戰鬥方式。”
許四錦則說道:“此非正道,凡夫俗子若人人習練這樣的體術,則天下大亂不遠矣。”
葉楓深以為然,點頭道:“四錦賢弟言之有理,異人如果因此偏重體術鍛煉,實乃本末倒置也。”
許四錦道:“身體修煉的再強大,也不可能與天地異力抗衡,就比如新進階的金聖大人,他的金魂異力登峰造極後,全身元素化,近戰能力天下不做第二人想,那才是異人修行的堂皇大道。”
謝少陽對他的論調不以為然,提醒道:“不管結果如何,十個回合早就過去了。”
許四錦點點頭,道:“少陽賢弟不必多慮,愚兄必不會食言。”
謝少陽道:“許兄現在還覺得我之前的話誇大其詞嗎?如果剛才人家要跟你交手......”他故意留了半句沒說,但意思到了,傷害有所保留,侮辱性卻一點都不少的施加在許四錦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