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包打聽’約好三天後見麵,袁玉堂就來到城北東來客棧準備投宿。
趕不巧,今年的趕秋節燈會要連開七天,彙聚方圓百裏慕名而來的遊客,城中各大客棧人滿為患,袁玉堂也是豪擲三倍價錢才搶到一間客房。
赤兔交由收了賞錢的小二去照顧,袁玉堂便抱著埋頭吃果子的‘平頭哥’回房休息。
就在他離開的時候,一個老夥計和掌櫃說出如下這番話語:
“東家,你把癸字七號房給客人住,真的沒問題嗎?”
“嘿,管這麼多幹嘛,有錢不賺王八蛋,總不能把客人往外趕吧?。”
“可是……”
“別那麼多廢話,去去去,趕緊幹活去!”
……
東來客棧客房風格簡約,一道水墨繡花屏風,一張古色嶄然的茶幾,四張圓凳以及一張木床,便是房間所有布置了。
袁玉堂先給‘平頭哥’收拾好小窩,這下
才安然睡下。
不得不說,來到聊齋世界快大半年了,他還是睡不習慣木頭硬枕,每次睡床醒來總感覺脖子不適。
不過有瓦遮頭總好過風餐露宿,沒必要挑剔太多。
胡思亂想間,他逐漸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袁玉堂猛地在黑暗中睜開眼,豁然轉頭向床前屏風望去。
借著窗外淡淡的月色,本該隻有他一人的房間裏居然出現了另一道人影。
那人影躲在屏風,彎腰駝背似在寬衣解帶。
袁玉堂也沒聲張,就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著。
很快那人影就脫下外衣,施施然地從屏風後饒過來。
月光下,赫然是一隻麵目全非,渾身焦黑的燒死鬼。
那燒死鬼甫一現身,便徑直地朝木床走去,好似對床上的袁玉堂視若無睹。
袁玉堂蔚然歎息一聲,默默地起身讓過位置。
燒死鬼一屁股躺下,很快就傳來呼呼大睡聲。
靠著窗台,袁玉堂點了根煙,舉頭望明月。
掌門密冊裏有一則記載,傳說世間各地有一種特殊的地勢,如果有人不幸橫死此地,死後鬼魂將會被束縛原地,每天重複臨死前的悲慘經曆,永世不得安寧。
想必床上那個燒死鬼就是被特殊地勢束縛,演化成無智無懼的地縛靈,每天都在重複著絕望。
此類鬼魂大多無害,都是天下可憐人。
所以袁玉堂才沒有動手。
等待片刻,突然間漆黑的房間裏冒出一團火光。
那火勢來得蹊蹺,燃勢奇快。
不到一會功夫,便點著整個房間,濃煙滾滾,不可視物。
袁玉堂卻像沒事人般,站在熊熊烈焰中不為所動,‘平頭哥’甚至連醒都不帶醒的,依舊酣睡香甜。
而床上那燒死鬼則發出毛骨悚然的絕望慘叫,渾身被烈焰繚繞,瘋狂從床上蹦起,嚎叫著想往門外衝去。
可惜火勢凶猛,哪裏還有逃生之路?
徒勞的掙紮隻會憑添絕望。
逐漸的,燒死鬼倒在濃煙滾滾的烈焰裏,再無聲息。
很快那股莫名大火也隨之消散,房間裏一切如常。
如果不是地板上還躺著一具冒煙焦屍的話,恐怕誰都會以為剛才的一幕隻是幻覺。
袁玉堂默然再歎,盤腿坐於一動不動的焦屍前,閉目誦咒:
“男女眾生,野鬼遊魂……渡凡塵,若浮雲,急急超生莫留痕……莫留愛,莫留恨,急急超生莫留痕……”
三遍充滿慈悲願力的度魂咒過後,那具焦屍便化作一道青煙,穿越屋頂回歸幽冥。
地縛靈雖然無害,但任由其遊蕩人間終究不是事兒,所以袁玉堂將其超度了。
說起來那客棧掌櫃焉壞,花了大價錢,居然給他安排了個鬧鬼的房間。
明早得好好說道說道才行!
眼下快五更天了,袁玉堂正欲上床睡個回籠覺時,突然間眼角餘光撇見窗戶外猛然掠過一道黑影。
咦?
這是什麼氣息?
非人非鬼非妖,古裏古怪的?
略微思慮,袁玉堂扯過外袍,悄然躍出窗外。
一路急行,袁玉堂不近不遠地吊在空中那詭異黑影身後,很快就來到一間豪華府宅前。
看著黑影掠入府宅,袁玉堂沒有猶豫,縱身一躍,輕盈地約過丈五高的圍牆,落地無聲。
府宅高牆大院,內有亭樓閣宇,顯然其主人非富即貴。
墜著黑影摸到一棟尤自亮燈的閣樓前,袁玉堂差點驚叫出聲來。
接著琉璃窗戶透出的微弱燈光,他看清了黑影的真麵目。
居然是一顆會飛的頭顱!
頭顱樣貌年輕,長得頗為清秀,隻是眉宇間有股子掩蓋不住的猥瑣氣息,像極了前世長期瀏覽黃網的老色批。
看到這裏,袁玉堂猛然醒起,掌門秘冊裏有過一段秘辛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