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晚走出觀文殿,已經是四天之後的事兒了。
準確的時長還是問了宣執事才得知的。這四日,她既沒回家,也沒去小乘書齋,就像在觀文殿閉關修煉一樣,她的足跡遍布每一級梯田階梯、每一片書海、每一張觀己巔的書桌
況且,她最終真正離開這裏的原因是:再不回家,就要臭了。
觀文殿應有盡有、吃喝拉撒,但唯獨沒有發達到可以洗浴一條龍,身上穿的都要餿了!她此刻立刻馬上要!回!家!十萬火急沐浴換洗。
觀文湖上披戴著一層金燦燦的晚霞,她伸了伸懶腰,瞥了一眼日晷儀,這時辰書齋的課快結束了,她不打算去找大師們,要先回家。走在觀文湖水上棧道,處處好風景,這幾日她吃透了大師交待的大部分任務,還順帶了解了大叢國占城國的國情,相對之前疑問壓頂的時候,緊迫感小了不少。
快走到映簾亭的時候,遠遠看見幾個人坐在亭中,看得不怎麼真切。走得近些了,才發現是燁雲遲、蘇雪衣以及一位不認識的,攏共三人,並無隨從。
她想繞道已經來不及了,三個人已經同時朝她看了過來。
他們怎麼跑這兒來齊刷刷喝茶?似乎還有小酒?休謨大師提前放課也是有可能的,她想。
穆小晚掛著社交場標準微笑,在映簾亭的台階下,給三位行了禮,便打算繞亭外棧道離開。
“碰到師兄們在此,也不顧禮數,不問候幾句嗎?”這種欠兒欠兒的話,也隻有燁雲遲說得出來。
穆小晚轉過身,連眼睛都不抬地答道:“看來方才我的禮數,唯獨雲遲大人沒接收到。那小的重新補一遍,”她一邊俯身行禮,語氣中不帶絲毫波動,“雲遲大人,近來身體可好?”
燁雲遲起身,朝穆小晚大步走去,“我走近一些,你看看,我身體好不好?”
麵對這樣的不正經,小晚也不想一味地慣著他,抬頭打量了燁雲遲全身上下,柔聲細語道:“大人務必注意身體,心裏頭已經夠變態了,身體可一定要康健啊。”
亭中傳來一陣噴笑,就是那不認識的第三人。“汀白,見識了吧?”燁雲遲被嘲笑不但不生氣,還側身半歪頭朝亭中那人尋求共識。
“果然!果然!”那人也起身拍掌,嬉皮笑臉地問,“穆小師妹,我認得你,你可認得我?”
許汀白嘛!還能有誰!這人明明與燁雲遲年齡相仿,乍一看,嘴底下一簇小絡腮胡子,顯大好幾歲。不過,隻要仔細看臉,皮膚白嫩,與絡腮胡的粗獷,極其不協調。給人一種叔叔內心有隻小白兔的假粗曠。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許汀白許大人,宮裏有重任,月泉書齋有理想,放了課,還不忘友誼在這品茶酌酒,小晚不敢不識泰山呐!”穆小晚對除了小乘書齋以外,其它兩個書齋的人,大概還是有了解的,而且此人和燁雲遲的關係非同尋常,看他們幾句話的互動,更能感知一二。
“謔!厲害!厲害!”燁雲遲同許汀白麵麵相覷,誇張地唏噓道。
“小晚師妹,涉及到我的一切,都了解得很清楚嘛。”燁雲遲逼近小晚。
小晚覺得話也客套差不多了,就要離開。燁雲遲伸手攔住,道:“說說你幾天不來小乘書齋了?天天呆在觀文殿裏,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陪師兄們坐一坐,品茶品酒罷。”
他沒有問小晚想不想,語氣中全然命令。小晚並不想拖著幾天沒有換洗的疲憊身軀,在這裏品茶喝酒,便再次婉拒要走,燁雲遲一把橫抱起穆小晚,把她放在了映簾亭中石凳上,至於過程中怎麼走過來的,小晚沒來得及反應。
小晚落座以後,一個打挺腰背的動作,深吸了一口氣半天才吐。此刻她已然不打算掙紮了,因為被抱都沒有掙紮,她想發火不能發,她想講道理也不能講。此刻四人圍坐,三人看著她,特別是燁雲遲,手托著腮,就像什麼都沒發生,想看她過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