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連綿,身在方城的趙杞心情便象窗外的天氣一般諳暗,雄心勃勃出征,靜安一敗,卻是狠狠地劈臉打了他一個耳光,在趙無極麵前誇下的海口,現在幾乎成了一個笑話.
退過易水河,丟掉了先前運過河去的大量物資輜重,現在倒都是便宜了燕軍,要不是右翼的趙廣擋住了周淵主力的進攻,沒有讓他們趁勢追過河來,現在自己在方城隻怕已經呆得不安生了.
這一場春雨和及時的春汛,總算是緩解了一下目前的窘境,得以讓他重振旗鼓,更多的物資正在源源不絕地運來,以補給前線的不足,守住五城,這是趙無極的底線,而當初,趙杞的雄心壯誌本來是要狠狠地教訓一下燕國的.
現在看起來,已經沒有半點實施的可能了.趙國不可能再給他更多的兵馬.相對於燕國來說,趙國更大的敵人來自於北方草原上的匈奴,還有西方的秦國.
這是一場讓趙杞感到有些羞辱的戰鬥.
趙廣退守渭城,趙東守衛全城,這兩個頂在最前麵的城市是萬萬不能有失的.趙廣麾下有三萬趙國常備軍,但他對麵的卻是周淵的燕軍主力,周玉在給了自己狠狠一擊之後,已經是撤軍而回,對付全城的便完全變成了薑大維的漁陽郡兵,這讓趙杞稍稍放心了一些.
對方前鋒,已經到了易水河邊,而漁陽郡的主力,卻幾乎還沒有出動,憑著那幾千前鋒兵馬,想要拿下全城是不可能的,果不其然,隨後探馬的回報,也應證了趙杞的想法,對方在易水河邊紮下營來,尋找船隻,砍伐樹木,造筏修橋,看似忙得不亦樂乎,但就是沒有一兵一卒過河.
這是一段寶貴的時間,讓趙杞可以好好地舔食一下血淋淋的傷口,這一戰,自己麾下軍隊的士氣可是遭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戰前,他們與趙杞一樣,真還沒有把燕軍放在眼中,雖然他們不是趙國的常備軍,隻是趙杞的私軍而已.
但血淋淋的事實,打掉了他們身上的驕橫之氣,別說是燕國的常備軍了,便是一夥從四麵八方聚集起來的雜兵,便讓他們險些崩斷了門牙.
這一戰,不僅讓趙東,也讓趙杞記住了那個叫做高遠的將領.
趙杞到現在為止,仍然沒有將高遠真正看在眼裏,但此刻,鎮守在全城的趙東,卻是對這個高遠十分的上心了,靜安那一戰,高遠給趙東留下的映象過於深刻,一個能將數萬各不相統的雜兵,凝結在一起的人物,怎麼看,也是一個厲害之極的人物,更何況,大戰之中,趙東還險些命喪對手這手,他並沒有因為對麵是高遠率領的幾千雜兵便掉以輕心.
全城距離易水河約二十裏,在這二十裏的路上,趙東設置了數個望樓,備上了快馬,但凡高遠有什麼舉動,他都能在第一時間知曉便做好應對之策.靜安之敗後,趙軍的戰略已經退守到了底線,那就是守住燕國想要的五城.
不會有援兵來的!這一點,趙東心裏很清楚,趙國最為精銳的兵馬,此刻都聚集在趙牧的手下,準備應付來自秦國的攻擊.而整個國家的戰略方向,也是偏向西方的.
守住五城,就可以了.隻要戰事拖延下來,便可以談.
連日的春雨連綿,也讓趙東緊繃的心稍稍停當了一些.春雨不絕,道路泥濘難行,春汛讓易水河河水暴漲,而兩岸的船隻,早在趙軍過河之後,便全都付之一矩,短時間內,對方是無法過河作戰的.
有這樣一段時間,足夠讓他把全城好好地再經營一番,打造得再堅固一些.
“將軍,城裏發現了一些異動,百姓有些騷動不安.”賀大鵬走了過來,馬靴踏在春雨裏,發出啪啪的聲響.
“又是燕國的燕翎衛搗亂麼,發現一個,殺一個,絕不手軟,寧可錯殺,不能放過!”趙東冷然道,”燕國人打來了,他們那顆心又不安份了,哼,歸趙十年,這些賤民還真是一顆捂不熱的石頭,不殺他幾個,當真不知道死活.”
“是!”
“將軍,這春雨連綿,道路實在難行,騎兵巡邏是不是暫時停下來?”賀大鵬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看著趙東.
“停就停兩天吧,這鬼天氣,敵人也沒法子打過來的.”趙東點點頭,”讓戰馬好好養養膘,接下來,肯定還有大戰打的.”
這種天氣之下不能打仗,是這個時代將領的思維,在高遠這裏,卻沒有這種桎梏,易水河對岸,一場風暴正在高遠的大帳之中蘊釀著.
高遠盤膝坐在羊氈之上,地麵很潮濕,大帳紮得也很簡易,麵前的地麵,用手按一按,便會有水冒出來,即便是坐在羊氈之上,也能感受到從地麵傳來的絲絲濕意,冷氣.
在高遠的周圍,那霸,步兵,孟衝,許原四人團團而坐,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大帳之外,急風暴雨伴雜著雷電交鳴,將所有的其它聲音全都掩蓋掉了.帳門是打開著的,一道閃電下來,將外麵照得亮如白晝,但密集的雨點卻眾人的視線僅僅局限在帳門之外方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