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興安不由地站住了,他看著那黑影走近,心想,勃術巴怎麼半夜也會到這裏來。
“原來是你!”勃術巴沉聲道。
霍興安握緊了火把,他知道勃術巴一出手,自己恐怕難以抵擋。但他仍然決定拚死一鬥,掩護壇翁離開。
勃術巴注意到壇翁抱著的盒子,怒道:“你竟敢偷我的東西!”
勃術巴的話倒是提醒了霍興安。霍興安將火把移向背後,道:“你要是敢過來,我就燒死你的蟲子。”
背上的壇翁道:“對,燒的一個不剩。”他將懷裏的盒子湊近火把。
勃術巴頓時軟下了口氣:“興安賢侄,有話好說。”
霍興安怒視著他:“你派人來殺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他矮身放下壇翁,從盒子裏拿出一個四足擺動的蟲子,對勃術巴道,“我隻問你,為何要殺我娘?”
“那是皇上……”
“你休再胡說!”霍興安想起蘇槐庭說的話,道,“後宮有那麼多嬪妃,天下又有那麼多女人,皇上為何非要我娘,而且得不到非要賜死我娘?”他將蟲子往火把上一扔,嗤的一響,蟲子燒焦落地。
勃術巴“啊”了一下,顫聲道:“賢侄手下留情,這物千辛萬苦得來,世上所剩無幾啊……”
“我隻問你,為何要殺我娘?”他又捏出一個蟲子來。
勃術巴急忙擺手:“確實是皇上所為。”
“本來我還相信你的幾分鬼話,但你派人來殺我,我怎麼還能相信你?”他將那隻蟲子又扔進了火把裏。
勃術巴的嘴唇動了動,眉頭一挑就要發怒。霍興安又捏出一個蟲子來。
這時一匹馬向這裏奔來,勃術巴看了一眼,神情恢複了陰冷,語氣也恢複了嚴厲。“你快放下這盒子,我不為難你!”
霍興安心裏哼了一聲,道:“我反倒要聽你的?我最後問你一遍,為何要殺我娘?”
那匹馬越來越近了。見勃術巴不語,霍興安再次將蟲子扔進了火裏。
勃術巴吼了一聲,怒道:“是我殺的怎麼樣?我當時應該連你這個小雜種也一起殺了!”
霍興安大怒,恨不得衝上去殺了他。壇翁輕聲道:“霍賢弟,別激怒他!”
霍興安已顧不得許多,他心裏的恨此時如山裂石崩。就在這時,那匹馬已奔到了近前,霍興安沒等看清那馬上之人,隻見那人連連揚手,他心知不妙,剛要提醒壇翁當心,隻聽壇翁一聲痛哼,自己的手也一顫,手上的火把被截斷落地。
馬上的遼東鷹王再次揮手,霍興安舉起盒子一擋,飛刀嵌進了盒子。勃術巴舉手示意,讓遼東鷹王停下飛刀。勃術巴冷笑了一下,走近霍興安。霍興安見壇翁中了袖風刀,火把也落到了旁邊的地上,顯然再沒有什麼能脅迫勃術巴。他將盒子放到胸前說:“你當心,我會一掌震死這盒子裏的毒蟲。”
勃術巴哈哈一笑:“你要是有這功力,當時我那些手下豈不都被你打死?”他兩手張開在胸前,上下相對,似是準備發功。
霍興安也握住了劍柄,準備迎接他的攻擊。
忽然“唰”的一聲,似乎一個黑影在他們之間一掠,地上的盒子被卷了起來,飛向了坡邊的樹叢。勃術巴一驚,立即向盒子的方向追去,遼東鷹王也跟著追去。他們追到坡下,隻聽坡上有人說:“你再過來,我就把這盒子裏的東西全撒出去,讓你找不到。”
“千萬不要!”勃術巴大叫道。
霍興安聽見那個聲音,又驚又喜,心道,芊兒總是在緊要的關頭出現,就像是天上的福星一樣,她的這個主意也好的很,我怎麼沒想到呢,看來勃術巴將那些毒蟲看的無比貴重。
勃術巴慢慢退了回來,突然,他一點足,迅疾的向霍興安他們襲去。這一來襲挾風裹電般,霍興安剛拔出劍,一個熱浪已撲麵而至,就在勃術巴的掌力要擊到的時候,壇翁翻出一掌迎了上去,和勃術巴重重一對。壇翁在地上滑後數步,勃術巴隻是身子一頓。
坡上的芊兒見狀大聲說:“你要是殺了他,我一樣會倒掉盒子。”
勃術巴的突襲並不是為了殺死霍興安,隻是為了重傷他,好與芊兒交換。見芊兒這麼說,便“哼”了一聲,收掌停步。
霍興安急到壇翁身邊,扶起他,壇翁閉著眼一動不動。霍興安一探鼻息,壇翁竟然已經沒有了呼吸。原來,壇翁本就身體極虛,剛才一刀又正中要脈,毒性已開始發作,再加上全力相對的一掌,立即斷了氣。
霍興安悲痛不已,輕輕放下壇翁。他看著站在前麵的勃術巴,仿佛一個巨大的鬼影。
勃術巴對坡上的芊兒道:“我放他們走,你留下盒子。”
芊兒道:“好,你先放他們走,我再留下盒子。”
霍興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馬,托起壇翁,將他擋在自己的身前,以防遼東鷹王的袖風刀再出其不意的襲來,然後一步步的向馬靠近。他想,如果自己中了袖風刀,遼東鷹王用解藥和芊兒交換,芊兒就沒有辦法了,但願遼東鷹王沒有想到這點。
他來到馬邊,鬆了韁繩,將壇翁放在馬背上,上馬向坡後走。勃術巴和遼東鷹王跟在後麵。坡頂上的芊兒說了聲“河邊”,霍興安便立即打馬向河那邊馳去。
霍興安回頭望了望,見勃術巴和遼東鷹王沒有跟來,心想,不知芊兒怎麼脫身。
他跑到了河邊,沿岸無人,隻有一條船泊在岸邊。霍興安覺得雇了這條船,等芊兒來再一起渡河也不錯。他打馬到了那條船邊,發現船頭站著一個老者。霍興安近前一看,此人似在哪裏見過,但夜色下麵容看不清除,便拱手道:“這位艄公,我想借船一用。”
“這麼晚了,客官要去哪裏?”
“我要渡河過去。”他下馬,將壇翁抱到船上,又回到岸上,對老者道:“我還要去接一個姑娘,稍後就來。”
“那個姑娘可叫芊兒?”老者問道。
霍興安一愣,明白了芊兒讓他到河邊,應該正是讓這位艄公來接應。“不錯,她現在被高手圍困在那裏,不知她有沒有騎馬。”
“沒有,你還是快去吧。”
霍興安點頭,打馬疾奔而去。
霍興安回到小丘前,隻聽勃術巴在對芊兒喊道:“小丫頭,你最好乖乖的交出盒子,否則,你逃也逃不掉。”
他看見芊兒隱約的身影站在半坡上,勃術巴和遼東鷹王分別守在坡的兩邊。他催動韁繩,向坡的另一邊跑去,一邊跑一邊喊芊兒的名字。
芊兒會意,也向坡的另一邊疾走,勃術巴在坡下緊跟著,芊兒用長鞭抽斷樹枝,不斷的拋向追來的勃術巴。
霍興安縱馬上了山坡,勃術巴也幾乎快追上了芊兒。芊兒舉起盒子道:“你站住,要不我現在就把盒子打碎!”
勃術巴停住了追趕,恨聲道:“你要是打碎了盒子,你也會和盒子一起碎掉,死丫頭!”
“快!”霍興安伸手要拉她,芊兒卻一掃長鞭,自己飛身上了馬背。
“抓緊了。”霍興安夾馬向河邊奔去。
遼東鷹王在後麵追了過來。“小心,那是遼東鷹王!”他對芊兒道。
芊兒舉起盒子,向遼東鷹王晃了晃。
見遼東鷹王緊追不舍,馬上快要接近身後,霍興安道:“芊兒,你用鞭子抽他的馬腿。”
芊兒於是將長鞭甩向遼東鷹王的馬,鞭子沒有掃到馬腿,卻掃到了馬頸,又掃到了馬頭,馬痛的一個驚蹄騰空,竟將遼東鷹王掀下了馬去,遼東鷹王剛一落地,立即揮臂,一柄袖風刀飛向霍興安的馬。他怕傷到芊兒使盒子散落,所以隻對馬去。袖風刀不知刺中了馬的哪裏,快跑到河邊的時候,馬哀鳴一聲倒在了地上,霍興安和芊兒都摔了下來。芊兒足一沾地便旋即跳起,淩空翻了一翻站定,霍興安卻摔的灰頭土臉。
霍興安爬起,和芊兒一起奔向河邊,老者急急搖櫓,他們躍上了船頭。
遼東鷹王追到河邊,踏進水中,也欲跳上船頭,芊兒幾個長鞭揮去,他不得不退回岸上。
老者劃著船,船向河中駛去。霍興安見船沒有駛向對岸,便問芊兒:“我們為什麼不過河去?”
“河那邊也有蒙古兵。”老者道。
霍興安看著芊兒,心中忽然有種久別重逢、失而複得般的高興。“姑娘……芊兒……”他剛才在坡下不覺的喊了芊兒的名字,這會再叫姑娘反而覺得別扭了,他想,既然叫了芊兒,還是這樣叫下去吧。
芊兒輕哼一聲:“看來,我總算有個名字了。”
把櫓的老者一笑,對芊兒道:“這位就是你說的興安公子吧?”
“嗯,就是那個霍家子。”
霍家子?霍興安心道,這個稱呼倒是奇特,虧了我不姓敗。
“興安公子,我們見過。”老者道。
霍興安猛然想起在汴京的事情。“樵老伯?”他心說,怪不得感覺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