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製守禮的將燕柳兒按照葉老太太的要求,放到了閨房裏。
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躊躇著開口說道:“雖然她沒喝什麼酒,但是您最好還是給她準備一些醒酒湯更合適。”
卻被少女無意識的抓住了衣袖,害怕驚醒床上的少女,不敢動彈。
葉老太太看著床上的小醉貓,無奈的上手想要掰開孫女的手,沒想到居然掰不動。
隻得帶著歉意的看著顧思平說:“要不你在這坐會兒,我去煮一下醒酒湯?晚點要是顧棠找你麻煩,我來跟她說。”
顧思平雖然感到無措,但也不會拒絕。低聲說道:“葉嬸兒您放心去煮。”
頓了一下,開口說道:“我現在一個人在外麵煮,我娘不會找我麻煩的。”
葉薈一聽這話,就知道其中怕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了。轉身就出去煮醒酒湯,雖然對顧家的家風信任,但是留孫女一個孩子跟個大男人待一起總歸是不好的。
顧思平本來一直站著,但是拽著他袖子的那個女孩,一邊拽著袖子,一邊換了個姿勢。
感受到手邊傳來的力道,禁不住多看了幾眼少女。看來剛才說她能一打二十個男人的話,雖然有些水分,但是不完全是假話。
沒辦法隻能依靠著床邊,胳膊往裏伸,衣袖在女孩的懷裏。既不敢放下力道觸碰到少女,又不能坐在人家床上。
隻得半蹲著馬步的架勢,在那邊講究著維持平衡。
無意間看著少女扯著自己的袖子,嘴角上揚著沒有陰霾,沒有算計的笑容。紅唇嘟囔著,卻沒有發出聲音。
就像是觸了電一樣,轉回頭來,合上眼眸,再也不敢亂看。
過了一會兒,葉老太太在外麵煮著湯,悄悄地從窗邊看見屋裏的場景,滿意極了。顧家子弟果然還不錯,算是知禮懂進退的。
看著屋裏男人一直保持著不上不下的馬步,搖了搖頭,找了一個板凳端進去。跟他娘一樣,都是個倔脾氣。
葉老太太進來的時候,顧思平感受到陌生的氣息。眼神淩厲又冰冷掃視到來人的身上,發現是葉嬸兒拿進來椅子給他坐,僵硬的擠出一縷笑容。
葉薈也朝他笑了一下,轉頭卻皺起了眉頭,這是有問題留下來了,而且看這個情況還挺嚴重的!
要是燕柳兒知道了,一定就能明白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是上過戰場之後,回來的很多人都會出現的一種精神方麵的問題。
礙於沉睡的少女,二人都沒有多嘴。
等葉嬸兒出去之後,顧思平又鬆了一口氣。剛才其實他睡著了,而且睡得放鬆,就像是很多年前,他還沒有當兵的時候一樣。
抬眸看著一眼床上的少女,思索著:大概是因為在她身上既沒有算計也沒有打量,更沒有負麵暴虐的情緒存在吧。
她好像和別人不一樣,是個心思純淨又簡單的女孩兒,但是好像有著自己的小機密。
有一個秘密,其實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能感受到別人的情緒。當他從戰場上回來之後就能感受到了,不同的負麵情緒交雜在一起,簡直要把他逼瘋。
曾經顧思平一度認為,這種情緒是因為他的內疚,因為他的疏忽,導致戰友死亡之後,產生的臆想。
可是後來他發現並不是,他感受到的那些情緒是真的。
而他隻能壓製著這種痛苦,無法發泄,甚至不能說出來。一直到現在,大家隻以為他是冷漠無情罷了。
閉眼感受著被拉扯的力道,似乎找到了喘息之地。宛如瀕死的旅人,看見了一汪清泉。
“要是,她能一直這樣多好。”
察覺到自己居然有了不該有的陰暗想法,顧思平立刻將那些不該存在的念頭丟棄到腦後,卻沒有意識到一粒微小的種子已經種在了沃土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葉老太太端著湯進來。給顧思平一個充滿歉意的眼神,大過年的給牽扯在這邊了。
顧思平伸出空閑的一隻手接過湯碗,看著葉嬸兒將少女扶起,然後又嚐試呼喊她醒來。
不著痕跡的移了一下視線,開口說:“我學過點灌藥的技巧,不會很難受。您看?”
葉薈隻覺得以後再也不能給小柳兒接觸酒了,這酒品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說她酒品不好,可她也沒有耍酒瘋,亂說話。
說她酒品好,看她一副醉貓的樣子,還抓著人家袖子不放,哪兒來那麼大力氣。
丟人丟到家了,沒法說。幸好今天晚上來的是顧家小子,看著脾性還是個沉穩的。
也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當年她回來的時候,隱約記得顧家三兒子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
思緒扯遠了,當下葉薈也就點頭,讓顧思平把醒酒湯喂進去了。
顧思平不敢對眼前的少女用重力氣,折騰了半天,總算是把湯給灌進去了。
但是看著自己的衣袖,可真是抓的死死的,一點兒沒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