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第11章(1 / 2)

天還沒全亮,納蘭初一個人背著背簍出了門。

張氏房裏還是黑的,能依稀能聽見沉沉的鼾聲。

她照例拿了根竹竿探路。昨天晴了一天,路上的雪已經融化了許多,枯草從雪中探出頭,在潔白的雪上留下塊塊暗色斑駁。

納蘭初踩在枯草上,小心翼翼往前麵走。

其實她原本不必起這麼早,但為了不同張氏碰麵,她不得不早些起來去割草。

娘說這種方法叫避其鋒芒。

雪一化,地上的草便顯露出來,割草比下雪的時候簡單了許多。

納蘭初在山坡上轉了幾圈,很快就割了滿滿一大簍。正準備回去,腦袋上就被一個橙黃的東西砸中,砸得她兩眼一黑,差點摔倒。

那圓滾滾的東西在地上滾了幾圈,停在她腳邊。

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橘子。

納蘭初放下背簍,把橘子撿起來看了看。橘子已經摔爛了,黃色的汁水溢出來,溢出來的清新香味縈繞鼻尖。

壞掉的橘子在日光下閃著橙色的光影。

她本不重口腹之欲,不管是粗茶淡飯還是珍饈美味,在她眼中其實沒什麼不同。隻是想起前幾日宋硯哥哥收到橘子似乎很高興,心底有些難以言表的憐惜。

同哥哥比起來,宋硯哥哥真是可憐極了。要什麼什麼沒有,連橘子都吃不到,每天還得天不亮就起床上學。

納蘭初望向那橘子樹。

橘子樹上掛滿了黃燦燦的橘子,一根枝條被碩果壓得垂下來。食指粗細的莖杆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重量,風吹動著蒼翠的葉,細細的莖隨之東搖西擺,看上去很有幾分搖搖欲墜的危險感。

納蘭初仰頭望樹興歎,失望中摻雜著慶幸。

這是她能摘到的最高的地方,再高一些她就摘不到了。

她手拿著鐮刀,戰戰兢兢往前走。

這株橘子樹生長在山坡上,底下就是不見底的深溝。而那枝垂落的樹枝,正是懸空在深溝之上。

應該

沒事吧

她心裏也有些發虛,畢竟摘果子平時都是納蘭錚在做,她很少插手,再者娘也不會讓她做這種事。但要是就此放棄,橘子就在眼前,又多少有些不甘心。

納蘭初咬了咬牙,用鐮刀小心削掉橘子樹上的尖刺。一隻手緊攥著樹枝,一隻手握著鐮刀,把那樹枝往她這麵勾。

橘子樹枝條細,覆載如此多的果子已是極限,在加上人的拉扯,枝幹很快就傳來哢嚓的斷裂聲。

“可千萬別斷了。”

她攥緊枝條,空出一隻手摘橘子。

哪知她話音剛落,枝條突然喀嚓一聲崩斷。

整根樹枝斷落下來,橘子乒乒乓乓不斷砸落。

納蘭初下意識抱住樹幹,卻還是晚了一步。

樹枝一斷,身體便不受控製地順著山坡往下滾去,納蘭初眼前草屑亂飛,滾得腦袋冒了金星。

她護住腦袋,雙眼緊緊閉起,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陣鈍痛,似乎是被什麼擋住了她。

好歹是停了下來。

她撐著身體動了下,隻感覺渾身上下都痛,痛得就像被馬車碾壓過一樣。

睜眼望上看,對上頭頂的一線青天。

坡頂上橘子樹仍搖著葉子,金燦燦地誘人采擷。

納蘭初撐著身體艱難起身,剛剛一動,腳上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意。

她閉上眼,緊蹙的睫羽帶著幾分目不忍視的況味。

屋漏偏逢連夜雨,才剛剛滾下來,她又發現了一個悲慘的事實——她的腳被壓在石頭下麵,連動都動不得。

融雪天正是最冷的時候,她晨起時穿的衣服不厚,薄薄的一層。等日頭落下來,氣溫驟降,跟本撐不了多久。

這下怕是隻能等死了。

納蘭初越想越難受,最後忍不住哭起來。

哭得正傷心的時候,一道黑影籠住她。

納蘭初一噎一噎抬起頭,對上一雙寡冷的眼。

祁敘穿著一身破爛不堪的衣服站在她麵前,手裏拿了根竹棍。

她抹抹淚,哽咽問:“你,你是來救我的嗎?”

少年沒說話,淡淡的眉眼掃過她髒兮兮的臉,最終停在她腳上。

納蘭初下意識躲避了下,腳被牽動,疼得她眼角又冒出了淚花。

祁敘蹲下身,冰冷的手指停在她腳踝半寸,頓了頓,又收回手。

看他有所回應,納蘭初又快哭了,是劫後餘生感動哭的。今天要不是他經過,她定要凍死在這裏。

納蘭初歡喜不過半刻。

很快祁敘又站了起來,重新拿起探路的竹竿往前走去。

仿佛就像沒有看到過一樣。

納蘭初慌張問:“你還回來嗎?”

少年沒有回答,身影融入青翠的竹林中,冷漠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