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嬪的四季殿中。
所有丫鬟跪做了一地。
容融的尖叫哭喊聲已近聲嘶力竭。
一個粉色衫裙的丫鬟站立其中,一一抬起所有跪地丫鬟的臉確認。
景嬪看著這一幕,緊緊的把容融抱在懷裏。
她也不知道,這些突然上門的人,究竟是要做什麼。
直至所有人都看了一遍之後,粉裙丫鬟才皺著眉的回到了容然身邊,
“回稟公主,奴婢已經好好的認過了,這些人中並沒有午時從奴婢手中拿走胭脂的人”。
容然視線環視了一周,耐心已經耗光了,“你們最好現在就交待了同夥在何處,連本公主的東西都敢誆了,讓我知道,我非得把你們剝皮抽筋了不可!”
丫鬟江珠也應聲吼道,“今日是宮內的采納日,午時時分,公主讓人去取的胭脂被人從半道上搶了,那人聲稱是照顧九皇子的宮女,說是九皇子吵著要東西不得已而為之”。
“——公主念及九皇子年幼,不予追究,但是行此事之人,必要先把手腳給先留下來。”
午時時分,容然在宮內換好了衣服,興高采烈的等著新胭脂來,卻不想等來的是東西被人從半道上搶了消息。
一屋子的人噤若寒蟬。
景嬪看著這陣勢,隻能壯著膽子的辯解道,“公主,此事恐有誤會,融兒自小便不愛說話,跟丫鬟更是沒有言語,怎會吩咐人去搶了您的胭脂。”
容然打量著麵前的人。
——曾經後宮中最不起眼的景常在,一朝母憑子貴的景嬪。
小心翼翼的在後宮待了半生,順從的挑不起半點的風端。
低調得連容然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人。
景嬪不知今日的這災禍是如何來的,看著她不肯罷休的眼神,心中又驚又怕。
可觸到掌心底下的熱度時,卻又堅定冷靜了下來,道:
“我敢向公主保證,此事絕不關四季殿的事。”
容融被母妃捂住的耳朵,景嬪的懷抱把他的視線也擋住了,他不安的掙動了起來,卻又隻能感受到背後安撫的掌心熱度。
景嬪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硬是咬著牙直視眼前的人。
“公主既然已經把四季殿中的丫鬟都查了一遍,還望讓人先退下吧,融兒膽子小,不經嚇,見不了如此多人齊聚身旁。”
容然沉著臉,沒說話,視線從她又看到了容融。
容融的掙紮已經全被景嬪給按在手心裏,顫抖著小小肩膀,一個脊背也緊繃得厲害。
看起來確實是被嚇得不輕的樣子。
一無所獲,雖是不甘心,但是沒有證據。
容然最後凝了容融一眼,隻道,“我就不信這人還能在宮內人間蒸發了,等到查到究竟是何人捉弄我,本公主必不會輕易放過她!”
說罷,一甩袖便帶著人陸陸續續退走了。
等到人幾乎都走盡了,景嬪才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
埋頭與容融頸間壓抑著嗚咽聲小聲的哄著,“融兒不怕,沒事了,沒事了……”
雨已經停了下來,被鬧了一場的四季殿中盡顯疲憊。
容融臉上淚痕未幹,卻是終於平靜了下來,緩緩的睡著了。
景嬪守在一旁,像是看著什麼奪目珍惜之物,眼中盡是滿足,目不轉睛的守著人,哼著歌繼續哄他安眠。
洛宴寧從慈寧宮中出來的時候,楚矜還在殿門前跪著。
他一張臉蒼白得煞人,盡顯一雙幽深黑瞳。
兩鬢的一縷碎發倒是格外柔順的挨著臉側,雖是略顯狼狽,可是昔日清雋舒朗卻不減半分。
楚矜是從門聲響起那一刻抬起的眸。
長階之上,洛宴寧身著淡青衫,與紅宮牆墨殿瓦皆數映照在天青色之中。
入目皆是景。
景中人未知。
隻見那秋水剪瞳之中波瀾不驚。
梨花木的油紙傘下的人靜靜的站了一會,一頷首,便是如同天邊捉摸不定的雲一樣眨眼便走了。
走得幹脆利落,和他印象中的那千遍萬遍一般無二。
楚矜眼巴巴的看著人走遠了。
心中卻莫名的生出了委屈和失意。
那點情緒就好像是隨著接連幾日的大雨一同發酵了,然後在潮濕的春月裏,蔓延生根,徘徊在他踽踽獨行的前路之上。
見著人影越越小,逐漸的淡出了視線之中,心中那些複雜的情緒翻江倒海,快把整個人都淹沒在了其中。
洛宴寧在拐彎的時候,心中忽然生出一陣異樣,下意識的便回頭去看。
隻見那人嘴角微斂,一抬眸便是露出眼底說不盡,道不明的情緒。
給洛宴寧看得一愣。
午後的時光一閃而過,景嬪睜眼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睡著了。
床上空空如也。
容融。
她心中一陣不安,連忙喚人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