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寧把信箋往懷裏一揣。
謝寒洲這件事性質惡劣,不是找小舅媽,是假公濟私替他自己選妃。
那苛刻的標準連小孩子看了都要皺眉。
晏寧牽著謝琊回到山上,‘不知春’的茶香也沒能壓下她心頭的怒火,對於追星人來說,謝寒洲的行為就是強行拉cp。
晏寧是唯粉,祖師爺要獨美。
謝寒洲此舉背叛了廣大女粉絲的意願,他站在了人民i群眾的對立麵,是叛徒。
晏寧下意識加快了步伐,也沒看到被她牽著的奶娃娃那小短腿都快跟不上了。
謝琊臉頰薄紅,敢怒不敢言,他扯了扯晏寧的衣袖,別扭的叫了聲師父。
晏寧這才注意到這個矮蘿卜。
她蹲下身,擦了擦謝琊額角的汗,說:“三丫,你乖乖的,師父回去給你做飯吃。”
謝琊微微喘息後,指著晏寧的芥子囊道:“師父,你被騙了。”
“胡說。”晏寧想到剛買的祖師爺畫像,那可是限量版。
謝琊道:“他不長那樣。”
不像畫像上那麼秀氣漂亮,要更加俊俏,風姿卓絕。
謝琊不禁老臉一紅。
幸好他出了汗,臉色本就如此。
晏寧正色問道:“你從何得知?”
謝琊:……
我自己的臉我自己不清楚?還把他畫得那麼陰柔,可恨。
千萬別讓他抓到是誰。
玉雪可愛的小娃娃眯了眯眼睛,笑道:“我在夢裏看見過祖師爺,那畫像不及他萬分之一。”
晏寧將信將疑,捏了捏小徒弟的臉頰,道:“既然你的病好了,那就老實告訴師父,你從哪裏來,父母叫什麼?”
謝琊:……
眼看糊弄不過去了,他靈機一動,不惜自降輩分,委屈道:“我阿娘仙逝的早,她臨死前讓我來七殺門投靠我爹,我也不知道阿爹是誰,嗚嗚。”
晏寧伸手把他攬到懷裏,輕拍小孩兒單薄的背,說:“不哭,你說你叫謝牙,七殺門裏姓謝的那麼多,誰都有可能是你爹。”
謝琊:……
他輕靠在晏寧肩頭,小聲道:“師父別趕我走。”
謝琊如今是返祖的模樣,修為也大不如前,不可能打開自己的鎮山陣法回去閉關,加之不清楚還會不會走火入魔,待在晏寧這樣純陰的體質身邊總要安全些。
他也不想賴著徒孫,腆著臉叫人家師父,但身體的變化超出謝琊的預料和控製,也是他順風順水的人生裏唯一一次翻車。
他翻車後才知道自己的周邊有多離譜,從前的謝琊一心修煉,哪會管這些瑣事。
而這些周邊,不出意外都是他的好外甥謝寒洲暗中操控的。
七殺門裏,見過謝琊真容的除了謝寒洲就是掌門謝青山,那老頭兒年事已高,做不出這種事。
敢拿祖師爺斂財的,也隻有謝寒洲。
好的很。
小竹樓裏,謝寒洲的眼皮跳了跳。
他還在想今天中午吃什麼的時候,就被晏寧叫到了飯廳。
閻焰和小師弟已經入座了。
師父則在擺弄一幅畫像,她踩在板凳上,親力親為,把卷軸掛在正對門檻的牆上,手一鬆,卷軸舒展,畫像上長身玉立的少年嚇了謝寒洲一大跳。
他舅舅怎麼掛牆上了?
謝寒洲直覺這是鴻門宴,但就算是死,他也要先看一下今天吃什麼。
黑衣少年佯裝鎮定,目光掃向桌麵。
竟然隻有一道酸菜魚。
魚片薄而鮮嫩,酸菜晶瑩剔透,吸滿湯汁香氣四溢。
謝寒洲喉結微滾。
“師父……”他喚晏寧,伸出手想去抓筷子。
晏寧的規矩一般是飯後算賬,她看了眼牆上的畫像,決定讓這頓飯更有儀式感,也算給徒弟們立個威,借祖師爺的勢。
晏寧說:“過來拜見。”
誰不拜誰沒飯吃。
晏寧的行為並不誇張,七殺門幾乎是謝琊一手創辦,迎來盛況,門中弟子若有所求,都會去祖師爺的山頭拜見祈願。
謝寒洲最沒心理負擔。
從小到大,在舅舅謝琊麵前他跪都跪過,還怕過去行個弟子禮嗎?少年展袖拱手,低眉垂目,算是開了個好頭。
二師弟閻焰緊隨其後,微彎腰垂著頭,發絲晃動間尤可見他臉上淤青。
晏寧看了一眼,沒說話。
輪到小徒弟了。
他似乎有些坐立不安,遠眺窗外,晏寧喊了好幾聲才回過頭。
謝琊無話可說。
如果他有罪,修真界的律法會製裁他,而不是讓他本尊,有一天麵對著畫像行弟子禮。
他不情不願從凳子上跳下來,抬眼看著晏寧,水靈的漆黑眼珠帶著最後一絲掙紮,道:
“師父,我還小。”
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