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紅袖被追捧慣了,心氣高,總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這世間除了師兄謝不臣,還沒有別的男人敢如此直接拒絕她。
這梁子便輕易結下了。
謝寒洲暗歎一句倒黴,剛想替二師弟出麵說幾句話時,就聽見那群弟子高聲罵道:
“啞巴了?不知好歹的蠢貨。”
也有人伸手阻攔閻焰:“哎,你別走啊,幾天不見又漂亮了。”
“我瞧瞧……”
汙言穢語不堪入目,在展紅袖的默許和縱容之下,更有人說道:“閻師弟,真羨慕你,一個人就能過團圓節。”
謝寒洲忍無可忍,想要動手時卻被閻焰扣住了手腕,紅衣美人抬眼笑道:“師兄,不值當。”
謝寒洲冷著臉道:“他們明裏暗裏在罵你是孤兒,這也能忍?”
閻焰唇角微彎,低聲道:“狗吠罷了,何必記掛在心上。”
他的聲音很輕,隻有身旁的謝寒洲聽到,那些挑事的弟子見閻焰還能笑出來,再次言語攻擊道:
“狗東西,沒臉沒皮。”
“可不是嘛,聽說他拜晏寧為師,住在一處,指不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我看晏寧也不幹淨。”
“真惡心啊。”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閻焰唇角的笑漸漸冷了下來,他鬆開扣著謝寒洲的手,道:
“師兄,躲不過了。”
這場架必須打。
謝寒洲終於肯笑一笑,他手中運起靈力,蹲身拍在地麵上,明光四射,很快就有水色的結界拔地而起,把修士和凡人隔開。
謝寒洲始終牢記著舅舅謝琊的教誨:修士打架,凡人避讓。
閻焰也沒閑著,他踢起腳邊的板凳作為武器,直接照著罵得最凶的那個弟子腦門上劈去,又準又狠,對方甚至來不及聚攏靈力。
煉體修士的可怕之處就是在於,他沒有招式可言,你無法預判,你也不如他那樣能抗傷害,人一旦不要命,就相當可怕。
展紅袖再也坐不住了。
她試圖加入戰局,卻始終顧忌著自己的身份,以及謝寒洲的身份。
是,閻焰好欺負。
謝寒洲可不是。
整個修真界裏,除了他舅舅謝琊,沒有人敢欺負謝寒洲。
展紅袖強壓怒意,起身拍爛桌麵道:“夠了,都給我住手!”
於是,謝寒洲把被他抓住脖頸的弟子甩到了地上,閻焰一個打三個還遊刃有餘,那些弟子怕受傷總有顧忌,閻焰的打法卻是為活命,展紅袖叫停後,他抹了把唇角的血跡,依舊溫溫柔柔笑著。
他的人生已經破爛不堪,被罵被羞辱無關緊要,可是晏寧沒有錯。
她是他的師父。
受不得半點侮辱。
日漸黃昏,閻焰和謝寒洲的好事到底沒有做成,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細長,一前一後回到竹樓。
山上遠沒有山下喧鬧。
晏寧和謝琊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看書,梧桐碧綠,延伸出籬笆外,也擋住西曬。
閻焰低著頭,不想叫晏寧瞧見臉上的新傷,他把從鎮子裏買來的桂花糖塞到謝寒洲手裏,道:“我去幹活,你跟師父說吧。”
“行,你要傷藥嗎?”
謝寒洲別的沒有錢管夠,他和閻焰把早點鋪掀了,最後賠錢了事,唯獨沒賠被展紅袖拍爛的那張桌子,天知道那個女人的臉色有多難看。
閻焰搖了搖頭:“不用了師兄,上次師父從你那要來的傷藥我還沒用完。”
謝寒洲掂了掂手上的油紙,糖的分量比上月多一倍,看來二師弟是考慮到多了一個小師弟,買糖買雙份。
他跨過門檻,走到梧桐樹下的石桌旁,自己倒了杯茶喝,醞釀一番後才道:
“師父,你沒看到我回來嗎?”
晏寧連頭都沒抬,她盯著書卷裏的修煉心法道:“有事說事。”
謝琊倒是肯抬頭看他一眼。
大外甥欲言又止,一看就是在外麵惹了事,還跟人打了架。
謝寒洲往前一步,老實交代道:“師父,有人罵二師弟和我。”
晏寧點頭:“不要衝動。”
謝寒州又道:“罵得可難聽,說我們是孤兒。”
晏寧向來溫和,淡定道:“不要衝動,好嗎?”
她今天早上才教過小弟子,無論何時都要禮貌,別罵人。
謝寒洲繼續告狀:
“師父,他們也罵你了。”
晏寧沉默了。
就在謝琊以為她就這麼算了的時候,早上還教他溫和有禮的徒孫忽然重重合上書卷,捋起袖子道:
“人呢?”
誰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