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

晏寧彎了彎唇角,折了枝荷葉遞到小徒弟手裏:“遮太陽。”

謝琊的皮膚白得沒有一點瑕疵,晏寧不忍心他被日光毒害。

不知是太陽強烈,還是水波溫柔,小小的孩子臉頰微熱,白裏透紅,他低聲說:“謝謝師父。”

又順勢道:“我幫師父抽簽吧。”

晏寧覺得小孩子的運氣會好一點,索性點頭道:“別有壓力。”

謝琊:壓力?有手就會。

他放眼望去,放在荷花池湖心亭中間的簽桶有澡桶那麼大,裏麵有數百近千支竹簽,全是謝琊親手刻的。

沒人比他更清楚。

他排入弟子隊伍中,目測這些小輩的實力後,盯準目前來說最差勁的那個,看他抽的是什麼簽,便給晏寧拿這支簽的另一半。

別人是放水,他是泄洪。

謝琊並不覺得心安理得,他從來理性公平,不欲插手門中俗務,連掌門之位都讓賢出去,但他還是想破一次例。

不是為了晏寧。

是為了自己心中產生的異樣。

謝琊不明白為什麼對晏寧生出惻隱之心,他將此歸結為虧欠。

因為自己返老還童欺騙了她,作為補償,他希望她的路能順遂一些,就像她自己說的,捶我沒事,輕點捶就行。

祖師爺決定滿足她的心願。

找個最弱的弟子來捶她。

抽好簽後,謝琊又隨晏寧回到了小竹樓,西曬過去,天已發黑,院裏亮起了燈籠。

晏寧抽的簽排在了後麵,這幾日都輪不到她上場,她是個和平愛好者,不想看弟子們互捶。再說了,要是偷師這麼容易,看一看就會,她早就跟閻焰學會了煉體。

還是做飯比較適合她。

晏寧捋起衣袖往小廚房走,沒過多久謝寒洲就拿著兩個橘子來找她,同她悄悄耳語了幾句。

謝琊是跟在大外甥背後來的,他覺得謝寒洲鬼鬼祟祟,又見他同晏寧親近,心中莫名有些不快。

說不清緣由。

隻聽晏寧道:“真的嗎?”

“這樣會不會對你舅舅不好?”

謝寒洲道:“沒事的,他命硬。”

“你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謝琊在門外一臉懵,他直覺是不好的事情,直到第二天,他才知道有多不好。

……

依舊是飯點。

謝琊準時起床,去到飯廳,卻發現掛在牆上,自己那副畫像下,被擺上貢橘,插了香。

顯然有拜過的痕跡。

按理說,活人是受不了香火的,但謝寒洲給晏寧吹耳邊風,說他舅舅恰如神明,和普通修士不同,是能接受供奉的。

也有許多其他弟子在考試前,帶著貢品和香燭去祖師爺的山頭下跪祈願,大家隻是求個心安。

也沒見誰把謝琊克死。

他命硬。

眼前的景象和腦海中這句話重合,謝琊壓下想清理門戶的心思,他本來以為大外甥就足夠“孝順”了,沒想到徒孫也敢。

謝琊的心裏像被什麼堵住。

明知道其他弟子也拜過自己,還不是少數,可他格外在意晏寧這麼做。

他以為哪怕全修真界都想從他那裏求得想要的,晏寧也不會帶著目的。

他是真的信了晏寧的崇拜。

是不摻雜功利之心的。

謝琊的眸色越來越冷,薄唇抿成一條線,他走上前,抬手就把供桌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