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寒洲認真道:“上次你告誡我不要玩弄女修的感情,我已經把那些有關擇偶標準的花箋撤下了……”他頓了頓:

“我以後也不會再拜謝琊。”

這是第一次,謝寒洲壓下百轉千回的心思,同晏寧道:“從來隻有舅舅教導我,他是男子不夠細膩,也沒有女子會指出我的不足,讓我去改,我便不覺得自己不好。”

“師父,你說的我都會聽。”

少年人臉頰薄紅,一顆心赤誠,連在他身上下了“窺心咒”的謝琊都倍受感動。

沒有什麼比少年的成長更值得驕傲,謝琊為謝寒洲而驕傲。

他替大外甥鬆了口氣,結果自己沒捏好碎瓷片劃傷了手。

鮮血墜地,如濺寒梅。

謝琊有點兒暈。

他成年的軀體早已進入金剛境,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然而返老還童後,謝琊的修為不僅損失大半,連金剛境都破了。

謝琊此刻與瓷娃娃無異。

他還暈血。

他怎麼能暈血呢。

一生要強的祖師爺強忍著不適,不敢去看受傷的手指頭。

謝琊覺得矯情,如果是他從前,別說這樣的傷口,就算和大能對決,他傷可見骨也能當即自愈,根本不需要去醫峰就醫。

從前的祖師爺是沒有弱點的。

更沒有破綻。

謝琊的驕傲不允許他難過,他試圖往外走,然後找個沒人的角落難過,卻被身後的姑娘攔腰抱住。

晏寧把小徒弟抱到了圓凳上。

她接過謝寒洲遞來的靈藥,以及閻焰遞來的雪白薄紗,對麵色不好的謝琊說:“三丫,疼就哭出來,沒關係的。”

謝琊心道:我八百年沒哭了。

可他看著眼前女孩子溫柔的眉眼,還有她指尖輕柔的手法,沒忍住鼻翼輕動,眼眶酸澀。

謝琊並不需要溫柔。

可他依然為溫柔臣服。

人人都覺得他是強者,奉他上神壇,對他有諸多苛刻,百般請求,唯有晏寧親口說:

他又不是神仙。

怎麼可能無所不能?

謝寒洲最怕晏寧捋衣袖。

他這位師父看著文雅,但捋衣袖隻為兩件事,要麼下廚,要麼打人。

這個“人”一般是指謝寒洲。

他揉了揉還有些發燒的耳尖,在太陽下踱步,等到閻焰下山挑菜,晏寧下山買祖師爺的周邊,小竹樓隻剩他和三丫的時候……

謝寒洲唇邊露出略帶邪氣的笑容,他推開小師弟的房門,隨後重重一合,對那小蘿卜頭說:

“我抓到了你的把柄。”

謝琊臨窗而坐,他壓下手中書卷,不動聲色地抬眼。

謝寒洲道:“你裝病。”

謝琊微歪頭,不甚在意,也沒有否認。

謝寒洲又道:“你露餡了。”

謝琊微笑道:“大師兄在說什麼胡話,我又不是餃子,怎麼會露餡?”

謝寒洲唇邊的笑意愈深,他走上前在謝琊對麵坐下,道:

“你快別裝了。”

謝琊垂下長睫,正欲反駁,就聽那少年歡快地說:“舅舅。”

“我是你的親外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