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試圖去握她的手,但黛西已經開始操控輪椅往後退,離他越來越遠。她一邊後退,一邊緊蹙著眉頭問:“您相信他了嗎?”
“沒有。”見狀,理查德也有些不悅了,他站起身,語氣和緩地告訴她,“可我也不相信你,我的寶貝。”
在黛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緩緩笑了起來,笑容慈愛卻又森寒:“你甚至從未告訴過我,你失蹤的這一年裏,去了哪兒,發生了什麼。”
“是你從未問過我,父王!”黛西的語氣驟然間悲憤交加,血紅的眼睛流露出那樣濃烈而又真切的怨恨,“當我在精靈手上受盡磨難的時候,我曾無數次祈禱您能來救救我,可您沒有;當我在拜爾特的地牢裏慘遭毒打的時候,我依然祈禱您能來救救我,可您沒有。”
“每一次,我受傷都是因為你,可每一次我都隻能依靠自己死死支撐著活下去,依靠自己拚了命地逃離痛苦。您不關心我的死活,沒有關係,我以為您至少會相信我、保護我、為我報仇,可原來都是我在做夢。什麼公主?我根本什麼都不算。就連你,我最愛的父王,也隻會幫著外人懷疑我。”
黛西倔強地忍著,但炙熱的眼淚仍舊止不住地滾落。理查德靜靜地看著這樣的她,神色不辨喜怒,不知道在醞釀著什麼情緒。而黛西還在繼續:“您想聽我主動說什麼?主動揭我的傷疤嗎?揭你也添過幾刀的傷疤嗎?我之前告訴您拜爾特是叛徒,不僅是因為我想報複他,還因為我想讓您也防備他,我不管怎樣都不想您受到傷害。現在想想,我真是可笑至極。”
將自己的輪椅徹底轉頭弄走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或許是我錯了,依靠你本就是沒有希望的。我一定會自己親手、宰了拜爾特。”
自己親手、登上王位。
3
黛西能夠正常行走後不久,正碰上她的生日,理查德為她舉辦了一場十分隆重的宴會。宴會前,她站在嵌滿月光珠的金框落地魔鏡前,剛穿上點綴了許多血水晶的黑色琉光紗公主裙,女仆正要為她紮頭發,並戴上同樣用血水晶裝飾的冠冕時,理查德來了。
女仆們盡數退下以後,他的手指穿過黛西未紮起的柔軟發絲,正要撫摸她的下巴,卻突然被頭皮止不住發麻的黛西躲開了——其實每次他這樣輕微的觸碰,都會令她頭皮發麻,身軀僵硬。
和那個人類給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個人類對她的觸碰,更像是對一個可愛的小孩、一隻聽話的寵物、一件高雅的藝術品的撫摸,沒有多少情感。可理查德給她的感覺……他的情感非常炙熱且異常陰暗,令她十分抵觸,甚至是惡心。
黛西無比慶幸她選的公主裙有著蓬鬆的大裙擺,使她和理查德之間還能保持至少半米的距離。理查德的手卻僵住了,他平和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寶貝這是在嫌棄我?”
“不,父王,我隻是長大了,應該與所有男性保持距離。”黛西沉著地回答。
“可父王和他們都不一樣,你永遠是獨屬於父王的寶貝,”他彎下腰,唇靠近她耳畔,低沉的聲線帶上了熟悉的危險意味,“宴會過後,來父王的寢殿,繼續喝父王給你的血。”
黛西幼小的身體幾乎要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她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回答:“是,父王。”
末了,她的視線從魔鏡中狀似和睦的英俊男人以及瓷娃娃一樣精致漂亮的小女孩身上轉移,扭頭看向理查德,用之前那樣純淨的如初生晨露般的眼神。她說:“隻要您不再懷疑我,我願意聽話一輩子。”
4
本就陰森肅穆且龐大奢華的古堡,因為這一場宴會而變得更加奢靡華麗。黃金燭台上白色的藍焰蠟燭在更換幾次後又幾乎要燃盡,幽藍火光映照著最名貴的伊斯地毯上淩亂的血漬,以及散落在地被踏碎的水晶杯,和貴族少女們層層疊疊劃過地麵、鑲滿月光珠與黑螢石的華美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