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內閣(1 / 2)

六科道言官參人折子的力量是顯而易見的。

尤其這還是一篇有理有據,引經據典,事實明確,氣勢磅礴的折子。朝野四下震驚,紛紛諫言田明直這樣的人不配入閣,更有言辭激烈的,說皇上如果不準其所請,願一頭撞死在金殿之上,以死明誌!

皇上對田明直是有感情的,不管是未登基前的維護,還是之前舍命救太子,皇上欣賞其忠直。而且臣子也是人,再忠直家裏也會有各種各樣的糟心事,所以在田氏之事爆出來,田明直到殿前長跪請罪,說不配入閣時,皇上是不在意的。

他很同意田明直話中隱義。田氏是田明直獨女,淪落到那般地位,也有他的原因。如果當時田明直不是為了護他,也不會被先皇奪官,貶為平民。因先皇不喜,田家日子每況愈下,家裏連鍋都揭不開,他女兒會與人做妾,實在是很正常的事。

女子一旦為妾心起,便再也貞靜不到哪裏去,且田氏當時尚年幼,到了紀家,該由紀家管束,與田明直這個連嫁妝都給不起的窮人再沒什麼相幹。

田明直很會說話,未抱怨過皇上一句,字字句句都在說自己的錯,不配為人父,他越如此,皇上越愧疚,令太監將起扶起送回,還安慰性的賜了東西,並沒有將他的名字擼下來。

他以為田明直會懂眼色,私底下把這件事遮掩過去,不成想此事越滾越大,越鬧越嚴重,不但朝堂,在民間都激起了怨氣,仿佛他允了田明直入閣,就是昏君了!

田明直處理危機事件的手段缺失,令永寧帝聲望受損,直接把永寧帝對田明直的感情消耗完畢——此人,斷是不能入閣了。龍椅上的人麵沉如水,用朱砂劃去了田明直的名字。

紀居昕得到消息後跑去感謝衛礪鋒,“朝臣對田明直口誅筆伐,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筆?”

衛礪鋒牽過紀居昕小手,帶著他慢悠悠在廡廊散步,“你猜?”

這架式,定是插了手了。

紀居昕垂頭看了一眼兩人牽著的手,猶豫片刻,並沒把手拽回來,隨著衛礪鋒腳步慢慢往前走。

“你知道我想對付紀仁德,可從來不問,不說,我不開口,你也不會主動幫忙……為什麼?”紀居昕的聲音很輕,仿佛不仔細聽,就能散在風中。

衛礪鋒腳步停住,回過頭,小家夥清澈的大眼睛裏滿滿都是自己。

小家夥微微歪著頭,表情稍稍有些忐忑,“你明明……是喜歡幫我做決定的。”

衛礪鋒心尖仿佛被柔軟的羽毛搔過,癢的不行。彼時月色正好,小家夥沒有逃開的意思,衛礪鋒便不再滿足於牽小手,得寸進尺地展開雙臂,擁住了麵前人,聲音沉醉似歎息,“你……猜?”

紀居昕怔了怔,頭靠在衛礪鋒胸膛,聽到內裏傳來心跳的聲音,沉穩,有力,充滿男性力量,突然紅了臉,“我……不知道。”

“因為這件事……你想自己做。”

衛礪鋒揉揉紀居昕的頭,傾身在他發間親了一口,“雖然我不知為什麼你好像與他有仇,但男人,要有親手報仇的快感。”

“你想做,便去做,如果我把所有的事都替你做完,你的銳氣會消耗……我猜你大概不喜歡一事無成。這次的事也幾乎是你一人完成,我不過敲個邊鼓,你無需在意。”

衛礪鋒總是這般體貼……

紀居昕眼眶有些濕,“嗯,我想自己做的……謝謝你。”

“當然,如果你什麼都不想做,就想成為一個一事無成的人,也沒關係,”衛礪鋒鬆開紀居昕,在他腦門上非常響亮的親了一口,“我衛礪鋒,養的起你,護得了你,這輩子,隻要我活著,就沒人能動你一下。”

許是月色太美,許是氣氛上佳,許是今夜心情不對,這響亮一吻明明不溫柔,不曖昧,沒一點旖旎,紀居昕卻心尖狂顫,手腳發軟,臉燙的不行。

見他不躲不閃,衛礪鋒再一次開口,聲音沉醉如春風,“你……可想好了?”

“什……麼?”紀居昕眨眨眼睛,沒反應過來。

“我心悅你。”衛礪鋒拉起紀居昕的手,放在自己左胸,讓他感受胸腔下的跳動,“現在,你信不信?”

紀居昕抬頭,看衛礪鋒。

衛礪鋒相貌極為出色,五官線條一點也不柔和,眉眼很鋒利,總是像把出鞘的劍,讓人心生寒懼。可這雙眼睛,每每看向他時總會流露出一種溫柔,不管是戲謔的,痞笑的,嚴肅的,不管用哪種眼神看他,內裏溫柔一直都在。

好像隻要他願意敞開心懷,扒開層層霧罩,就能看到內裏隱藏真意——這雙眼睛,這人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到底放了誰。

他之前百般逃避,時時忐忑,假裝不懂,並非真的沒感覺,他隻是……害怕。

不是害怕承認自己真心,承認感動,承認心內深藏的渴望,承認對衛礪鋒……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