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最鬱悶的,就屬管留七了。她起初隻想上來救下那個叫洪江的大叔,這下好了,先引出攬青門大武宗和少主,又引來這個姓蕭的熱心人,現在又來了個把玩危險利器的怪人。好在洪大叔已經救下,這樣的場麵還是及早抽身為妙。
“各位,我受了重傷,先行退下去醫治。各位繼續!”她這話雖然顯得不合宜,但是好在打破了僵局。
“不如先讓我來看看你的傷勢,如何?”那個“怪人”攔住了她。
“你別……別啊……男女授受不親!再說我區區一無名之輩,傷了殘了事小,擾了各位的興致事大,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再礙眼了。”管留七說罷拔腿就走,恨不得腳下長了風火輪才好,她一刻也不想多作停留。
誰知尤憐讓完全不在意她在說什麼,竟然用萬劍穿心的劍陣圍住她,隻這一瞬,管留七便覺昏天黑地,再加上那些劍刃碰撞的尖銳聲響於四圍“嚎叫”,讓渾身的傷口更痛了,好似又被人千刀萬剮一般,她不知何時已是一身冷汗,竟沒出息地後退兩部,差點一個踉蹌。
就算心裏又氣又怕,可是管留七表麵上儼然一副生死不懼的模樣,烏黑的眼眸緊盯尤憐讓,牙關緊閉,以至於用力過猛,不自覺地顫抖,好像蓄勢待發要一擊斃命、不留餘地一般。
如果徐謹舟跟著過來的話,見此情景,定會覺得陌生驚異,因為管留七那眼神不是被人偷了美味的委屈嗔怒,也不是被他取笑逗樂時的氣急敗壞,而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凶狠又冷靜的武士。
對此,尤憐讓毫無察覺,隻悠閑說道:“你可以走,不過剛剛你意圖用這劍陣傷我,我不能白受了委屈。如果你可以破了我的劍陣,我倒能考慮放你走的事。”
尤憐讓故意把“我的”二字語氣加重,意指他手上的劍陣與攬青門的“萬劍穿心”有所不同。可惜管留七沒聽出來。
世人眼中,尤憐讓是個殘忍凶殺的惡魔,不至於睚眥必報,也是個有仇必報的主,如今竟然還給了這個小姑娘一個活著的機會,雖然這機會何等渺茫,但是因著是出於尤憐讓,已算是萬分仁慈了。
聽完這話,管留七的戾氣卻收斂了不少。她就是這樣,一旦有一絲絲的希望,都會竭盡全力抓住。
“好,那你得言而有信!”
一旁的蕭彥稹怕這個姑娘沒有上次那樣幸運,退一萬步說,就算幸運之神再次降臨,那萬劍傷身之苦也不是她虛弱的身體能再次承受的。如此年紀輕輕,命喪江湖漩渦實在可惜,於是他使出了灼華殿的“困蝕心經”。
說起這個困蝕心經,江湖傳聞也是有的,隻是灼華殿曆代掌門造詣不高,似乎都未能掌握此法精髓,再後來灼華殿似有自知之明,已另辟蹊徑學了劍術,此法就隻剩下門主和少主閑來時學學了。
所以沒有人見過困蝕心經的最大威力,而管留七未來一日能見識到它的威力,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隻見蕭彥稹一指劍陣,瞬間萬劍灰飛煙滅,隻剩下那致命一劍,管留七害怕得雙手抖個不停,手中的劍也不聽使喚。
本以為自己依舊能夠勇敢無所畏懼,可事實上,她現在的狀態已經抵不住那一劍了,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她能想到的,隻有老憨,那個還算健朗的老頭,那個做飯很香,卻總算錯賬的賬房先生,那是她的爹!
管留七忽然眼淚湧出,告訴自己:不!我不能死,老憨還等著我,他一定做好了飯等我回去,說不定還買了什麼好吃的、好看的東西,就等我回去呢!
老憨帶給她的力量太強大了,隻見她手中的劍漸漸脫手,卻不見掉落,而是朝著那把飛來的劍疾馳,眾人一眨眼的瞬間,萬劍穿心的主劍已碎成千段,無力地跌落在比舞台上。而蕭彥稹的劍終究來遲一步,隻在空中劃過一圈便又回到原處。
雖然蕭彥稹的幫助經常遲到,但是管留七依舊感激不盡,因為在場隻有他一個人,自始至終都要幫她這個陌生人。都說大恩不言謝,管留七隻覺得此時說句“謝謝”太過俗氣,但她已經將蕭彥稹的名字容貌牢牢刻在心裏,這份恩情定會湧泉相報。
“你得說話算話,放我們走。”許是因為劍陣是她和蕭彥稹一起所破,故而不自覺地帶了個“們”字。
“姑娘武學造詣遠超常人,在下有意請姑娘來我旻真教,共同切磋切磋,如何?”
誰知尤憐讓話鋒一轉,這是要反悔啊!管留七氣的直跺腳,怒吼道:“你這人怎麼出爾反爾?會讓江湖恥笑的!”
然而在場的江湖人並沒有心思恥笑尤憐讓,隻覺得恥辱,他們自詡江湖豪傑,個個卻如縮頭烏龜一般,最終連大武宗門派的絕學都能被一個毛丫頭比下去,也是天命之至。
或許南源的衰落已是大勢所趨……
“不行!我不想去,也不會去的。你隻該想想,你言而無信,不該覺得羞愧嗎?”
尤憐讓好像聽不見,隻向她伸出手來,她覺著身體被什麼裹住,卻行動自如,她又活動活動筋骨,才發現身上的傷已不知不覺間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