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之際,馬路上熙熙攘攘多了些行人和來往車輛。
宋千帆抹去額頭上的幾滴冷汗,幾寸碎發濕噠噠地貼在微微發紅的臉上,他坐起身來,半倚靠在床邊,壁燈蔓出暖黃色的燈光打在他仰起的微紅臉頰上。
不過沉默了半晌,又抬起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開始理了理淩亂的衣襟。忽略掉脖頸邊的脹痛,心下已經有了盤算,披上在門邊掛著的製服外套,係好腰帶正準備出門的時刻。
卻腳步一頓,目光倏地轉向陽台:是你嗎?
門把手哢噠一聲被人由內向外地打開,鍾蔚有些詫異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人。一邊過來送東西地神情緊張地小護士打翻了手裏的托盤。
整個走廊回響著丁零當啷的聲音。
宋千帆給鍾蔚遞了個眼神,邁開長步,徑直走向了院長辦公室。
宋明奇一晚沒合眼,天將亮之際才勉強眯了半晌,偌大的辦公桌邊擺著一座相框,是張陳舊的合照。裏麵一高一矮站著兩個人。
16歲的宋千帆已經是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樣,少年的脊背永遠挺直,穿著身幹淨的藍白校服,像顆矗立在山川上的雪鬆,清冽又孤獨。
另一個奇裝異服的青春期少年還留著殺馬特的發型,挽起的袖口就像本人一樣別扭的耷拉著,有意的和旁邊的人隔開幾個身位。
宋明奇的父母也喪命於那場□□中,年少時得宋千帆的照拂,才一路成長為今天的模樣。
門口傳來叩門聲,宋明奇一把掀開蓋在額頭的外套,以為又是鍾蔚那個大塊頭,嘴裏叫叫嚷嚷地走過去開門。
“你是不是有毛病,我都說了……”門被猛地拉開,宋明奇正準備揪衣領地手尷尬地懸在空中。
麵前站著地卻是宋千帆,宋明奇咽了口口水,硬是伸開手輕輕的拍了拍宋千帆的肩膀,咽了口口水,悻悻地說道“哥,那,有灰。”
在宋千帆沉默地怒視下,熟練地將人迎了進去。
宋明奇瞥了幾眼宋千帆地臉,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勁地地方。就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調子:“藥,研發的怎麼樣了。”
宋明奇神色一變,失望地搖了搖頭:“前段日子,吳教授和她的團隊在北渠做了動物實驗,效果並不理想。“
宋千帆合上手裏的實驗記錄,一言不發,聽著宋明奇的報告“下一次的研究開發已經提上日程,吳教授那一邊說,事情可能會有轉機。“
宋千帆起身走去窗,一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秋日暖陽見隙湧入,金燦燦的光鋪滿整個辦公室。
宋明奇看著宋千帆的背影,靈光一閃:我哥這個時候應該躺在病床上,所以我麵前的這個?難道是個假的?
宋明奇踮著腳步朝著那個背影伸出了手,鍾蔚聽見辦公室裏傳來巨響一把踹開了門,隻見宋明奇一臉痛苦的趴在地上,宋千帆逆著光站在一邊,即便看不清表情,周生的氣壓也讓人覺得森冷。
沉家飯廳裏的幾人還在一言不發的吃早飯,氣氛卻很是怪異,李阿姨還在廚房忙活,不由得擔心到一夜未歸的沉舟。
沉江月放下手裏筷子,轉身回房,路過樓梯轉角卻被沉江年一下拉住。
“昨天,沉舟真的說要去方家了嗎?“沉江年捏緊沉江月的手腕。
沉江月一下甩開他的手:“我隻是想讓沉舟盡快融入我們圈子而已。“
沉江年嗤笑一聲,扭頭說道:“融入?江月,別費那些心思了,你看別人領情了嗎?再說,反正一切都要結束了。
沉江月想到了即將要到來的玄測,又聽了這麼一番話之後,目光閃爍地看了幾眼沉舟的房間。
卻沒想到房門就這麼突然的打了開來,露出一張眼下帶著青黑的疲憊的臉。
“沉舟?“
沉舟聽見有人在叫自己,視線一轉就看見了站在樓梯口的兄妹兩人,皆是用驚訝的眼光盯著自己。
她長歎一口氣,並不打算計較昨晚發生的一切,瞥了二人一眼之後,飛快地走下了樓。
膝蓋上還在隱隱作痛,沉舟掠過父母,恍若無人的坐在飯桌上,大口吞咽著李阿姨端來的食物。
選擇性忽略掉李阿姨故意投來的眼神,她並不打算主動解釋昨晚發生的一切。此時此刻,也當然不知道自己陰差陽錯之下被宋千帆當作了當年和尚說過的那個人
沉立德先是驚訝的看著沉舟的出現,又不由自主的注意到她多少帶點瘸拐的腿還有眼下的疲憊,於是一臉怒火的衝進飯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