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三十六)
王春暖從陳斌的辦公室回到教室的時候,外麵的冷風刮得她臉疼。她昨晚先是連扇了自己幾個耳光,又是連著兩次哭了好久,現在被風一吹眼睛也疼。
她把棉外套的袖子拉長了攏在手上,兩邊護住自己的兩個臉蛋,眼睛半閉半睜地上了樓,剛好跟在教室外麵罰站的江豪等人撞了個照麵。
王春暖停住了步子,捧著臉站在了江豪麵前。葉逸不知道為什麼,如今對她特別友好,笑嗬嗬地看她:“王春暖,你到哪去了啊,都上課了才來。哎,你臉怎麼了?”
王春暖拍了拍臉,不甚當意:“沒什麼,不小心撞了。”她抬頭看江豪,江豪穿著一件黑色的厚大衣,看上去站得端直,其實臉也凍得發白。
“冷嗎?”王春暖問。
江豪說:“要你管!”
王春暖問:“我不管你能好好寫作業嗎?”
江豪說:“滾。”
王春暖說:“你真是……”
江豪拿眼睛瞪她。
王春暖補充:“死要麵子活受罪。”
江豪怒了:“你!”
王春暖已經捧著臉回去了,她剛打了一場勝仗,心情舒暢,才沒心思對付江豪這個死腦筋。
關於江豪為什麼這麼倔,王春暖有自己的看法。跟他相處越久,王春暖越確信,江豪這個人雖然是典型的油鹽不進,但也有吃軟不吃硬的一麵,她想要達成什麼目的,一定要曲線救國,硬碰硬則肯定沒有任何結果。
天寒地凍地罰站,這肯定是不行的。王春暖先軟磨硬泡地把葉逸和秦抑揚勸進了教室,江豪跟賀翔宇還是衛兵一樣堅守在寒冬裏。
王春暖又找了賀翔宇,挑的是江豪不在的時間,賀翔宇十分意外:“讓我進教室?”說完他自己先笑了,“王春暖,你管人管上癮了啊?”
王春暖說:“我並不想管你,我隻是不想讓他受凍。”
“那你去勸他啊,”賀翔宇靠在椅子上說,“反正我不會當你的說客,你省省心吧。”
“我當然想勸他。”王春暖卻道,“但是不如勸你來得容易,因為你不進教室,他肯定也不會進來。”
賀翔宇低下頭笑了:“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我不是要讓你聽我的。”王春暖看著他解釋,“我隻是希望你能替他考慮一下,為什麼要大冬天站在風裏,他是鐵人還是你是鐵人?為什麼有好好的路不走,非得選一條泥溝淌過去?稍微妥協一下就能讓自己輕鬆些,幹嘛非得自找苦吃?”
賀翔宇轉頭看著她:“那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進教室?”
王春暖卻笑了笑,她平靜地看著他,答非所問:“我關心他不比你少。”她又道,“他本來身體就不好,我不希望他私底下再去一趟醫院。”
辦法竟然很快就奏效了。
這天早上賀翔宇交了作業沒有罰站,奇怪的是班長也沒有點名讓江豪站出去。江豪在寬敞溫暖的教室裏連坐了三天,心裏越來越奇怪。“你寫作業了嗎?”江豪突然問許凡。
許凡正往嘴裏塞沙琪瑪,囫圇地點頭:“寫了啊,昨晚抄了王春暖的作業。”
江豪又轉頭問郭黎:“你呢?”得到的是相同的回答。
江豪說:“我沒寫啊。”他看著眾人道,“我沒交作業啊,為什麼現在不罰站了?”
“班長數數數錯了?”葉逸摸著下巴分析,也很迷惑,“陳斌良心發現了?”
“有連續三天都數錯的嗎?”江豪反問,說完他站起身,去問姚術到底是怎麼回事。當拿到屬於“自己”的作業本時,江豪肺都氣炸了。
晚上王春暖打掃衛生,在教室裏寫作業,一直坐到人群散盡。她回頭看見教室裏江豪還沒走,就走過去問了他一句:“江豪,你想打掃衛生嗎?”
“王春暖,誰讓你替我寫作業了?”江豪問,語氣平淡,暗流洶湧。
王春暖早知他會發現,也不意外,在許凡的椅子上坐下,低著頭說:“我能幫你就順手幫了。”
“誰他媽要你幫了?!你是不是腦殘啊?!”
江豪猛然一拍桌子,砰一聲巨響,王春暖驚得一抖,回頭看見他凶狠的表情。
“我不想讓你在外麵受凍,我心疼你不行嗎?”
“誰他媽要你心疼了!你打什麼算盤以為我不知道嗎?給我滾遠點!”
“我打什麼算盤?”王春暖看他,悲戚不已,“你能不能不要把別人想得那麼壞?”
“我怎麼想幹你屁事,”江豪怒目而視,“你他媽自作主張的事情還少啊?”他一把將王春暖的作業本推到她身上,本子從王春暖的膝蓋滑落,零零散散地掉在地上。
江豪單手背包站起身,又拿出一本摔在她身上,深惡痛絕:“別他媽惡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