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五十九)
“我先送你去醫院。”
江豪疼得說不出話,王春暖抻著手臂把他的手機撿起來,然後抓住江豪搭在她肩上的手,費力地扶著他往巷口走。
江豪壓根不知道在往哪走,隻是隨著她的動作迷糊地邁著步子。這一瞬似乎跟多年前他被打到吐血時一樣,隻是那時他是自己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從家裏走出來,仰頭望去天地間一片漆黑。
那種黑就像附骨之疽一樣,深深地植了他心裏,從那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
他哪能想到會在未來有一個人,會在同樣的情況下出現在他身邊。她會吃力地攙扶著他,用顫抖得快哭的聲音不斷在他耳邊念叨:“江豪……江豪你別昏……再撐一會……再撐一下馬上就到街口了。”
就這麼一步步把他從黑暗裏往外拖。
王春暖半扛著江豪走到巷口時,累得後背出了一層汗。大街上人來人往,看到一個姑娘扛著一個快昏過去的男生出現,都好心地湊過來問要不要幫忙。
王春暖在一眾行人的幫助下打到了車,扶著江豪坐進了出租車後座。
“叔叔,去第二醫院。”
“好。”司機師傅很果斷,抬眸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踩下油門就出發了。
王春暖回過頭來,江豪靠在她肩上已經快不省人事了。她轉身扶著他給他把大衣的領口解開,江豪卻撐不住一下就倒進她懷裏。
王春暖急得要死,也顧不得別的,雙手環抱住他的肩膀,抬頭催促司機:“叔叔能快點嗎?”
司機師傅很鎮定地道:“你放心,這是最近的路,十分鍾內肯定到。”他又掃了一眼後視鏡,看到後排那個男生倒在小姑娘懷裏,那姑娘一臉的心急如焚,一邊給他臉上擦汗一邊低頭溫聲撫慰,“沒事沒事,再忍一下,再忍一下馬上到了,不會有事的……”
這種緊張隻會在十分重視的人身上才會出現。
司機看到王春暖焦急的神色,一眼就認定他們是情侶,為了讓王春暖放鬆些,他也好心地問道:“小姑娘,你男朋友怎麼了,怎麼疼成這樣?”
王春暖急得不行,也沒顧得上解釋關係,茫然地抬起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剛才看見他他就很難受,還沒一會就疼成這樣,就兩三分鍾間的事……叔叔你開快點好嗎,我怕他撐不住。”
她已然完全失措,司機平靜的語氣也壓不住她的緊張,搞得司機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心道這姑娘這麼急,說不定是人命關天的事,可別是喝了毒什麼的。
“好好好。”司機回過頭,也沒了輕鬆的心情,暗自踩快了油門,出租車就冷箭一樣在冰涼的冬夜裏向前疾馳而去。
至於江豪則全程忍痛忍到恍惚,隻在被王春暖抱住的時候,聞到她衣服上淡淡的香味。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味道,隻覺得整個人沉浸在這氣息中就安心得舒服,好像連疼痛也能減緩似的。
“江豪,江豪你別嚇我啊……”王春暖紅著眼握住他按在腹部的手,一抬頭總算到了醫院。
急性胃絞痛,細菌感染。
江豪一進醫院就挨了一針,醫生把他喊清醒給他服了藥,江豪卻還躺在病床上痛苦地低哼。王春暖站在旁邊等了半天不見好轉,跑過去問醫生怎麼回事,醫生又拿了一個暖袋,掀開江豪的上衣給他貼在腹部。
“他是不是平時就胃不好?”醫生把他的衣服放下來,抬頭看向王春暖,“我記得上次有個胃出血的男生來看病,好像就是他。”
王春暖有些難過,想起那張被她拿走的購藥單,看著江豪慢慢點了點頭:“嗯,對……就是他。”
“你男朋友有點不愛惜身體啊。”醫生皺了皺眉,也很自然地把兩人當成了情侶,“你平時得多管著點,不能由著他胡來。年輕人不好好對待身體,生病了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了。”王春暖哽咽著點頭,看著江豪脆弱蒼白的麵色,心想她也不是不管,他不聽自己的有什麼辦法。他就是這麼一個固執又愛胡來的人,她又不是他的誰,根本勸說不下。
可是平時看上去那麼健康一個人,一轉頭卻像現在這麼虛弱,又讓她無法控製地心疼,該怎麼辦她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醫生直起身子:“一會我再給他打吊瓶,你先給他揉一下吧。”
“揉什麼?”王春暖沒聽懂。
“揉肚子啊。”醫生說,“他這是吃壞了,你給他揉一揉,他能疼得輕些。”看王春暖遲疑地不動,醫生又奇怪地問,“怎麼了?是不會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