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這會來尋他?
楚承安心裏略微吃驚,步子更緊,直向裏麵去。剛進門,就看到太子坐在桌邊飲茶,眉頭皺著,看起來不大痛快。
“太子哥哥怎麼這會過來,可有什麼要緊事?”
“聽說你去看老九,想來聊得開心——”楚承意斜了弟弟一眼,卻並未展顏。
“江淮發了水災,父皇讓我處理。”
嗯?
楚承安聞言一怔,前世他養病倒也聽過一遭。隻這水災防範得當,並未在朝堂激起多麼大的浪花,當時太子也不曾來找他。他病愈之後,更是幾乎無人再提——唯幾的說道,也是因著這是太子頭一回領事。
隻是,前世太子並不曾離宮啊。
“太子哥哥要出遠門?”楚承安穩住心裏的疑慮,麵子上一派自然。索性太子也沒有多麼關注他,自顧自咬牙道:“我倒是想,但怎麼可能——父皇派了嚴大人……卻又指了鄭方遠。”
聽到這裏,楚承安有些明了。太子的舅舅受了指派,卻又有大皇子的舅舅來監督。這是太子第一回領差事,正想著大展拳腳。如今被大皇子橫插一腳,難怪他慪氣。隻是,父皇這般動作,到底是想阻止他們相爭,還是……
“可惜了,你若是老五那個歲數,我少不得要跟父皇商量派你過去。”
“這吃苦受累的活,太子哥哥倒是惦記我。”心中一凜,楚承安打太極一樣把話推回去。“小六,你也不小了。過不了多久,也該娶妻開府。這些事,底下人都會辦好,但於你我卻是一筆功勞。”太子端著茶盞,他行四,頂上三個哥哥壓著。老二病歪歪,老三木愣愣,他不放在心上。唯有老大,母族勢強,辦事也比他早上許多。其他庶出的弟弟自己又瞧不上,倒是小六,算個嫡子,平日也乖巧,自己挺願意帶著。至於剛出生的楚承樂,在太子眼裏就是個血泡子,能長多大都是未知數。
“本來想你病著,也不來累你。但看你活蹦亂跳,倒是比我快活。”太子兀自望著不遠處的窗欞,忽沒頭沒腦地一句:“你還是太小些。”
送走了太子,楚承安心中的疑慮更重。他覺得這件事的背後並不如前世那般簡單,隱隱有些變動下來,也不知會引出個什麼……
正凝神間,剛才退出屋外的書圖畫月和李福仁一並進來,更換茶水,又問楚承安可要歇息。
“殿下,太子來找您什麼要緊事?”書圖的性子是一時改不了了,趁著周圍都是‘自己人’,擠眉弄眼地好奇著。“太子平素對殿下不錯,可也少見到這兒來呀。”“書圖,你又多嘴!”畫月瞪了妹妹一眼,卻擋不住書圖旺盛的好奇。“殿下殿下,太子來找您商量事嗎?”“書圖姐姐,太子殿下自有幕僚,來這裏應當是看看殿下的傷。殿下傷的一段時間,太子可不少派人送補品。”李福仁看出畫月生氣,趕忙衝書圖使眼色。書圖回頭一看,趕忙閉嘴,順便衝李福仁做了個鬼臉。“殿下,奴婢多嘴了……”
“太子哥哥今日來,不過是難得得空罷了,哪裏有那麼多可猜?”話是這樣說,楚承安卻高看李福仁一眼。當初他選他,不過是看他底子幹淨,麵相老實,如今一瞧竟也是個乖覺的。李福仁的話倒是點醒了他,太子自有幕僚,和他這般年歲的說個什麼?
隻是他如今也才七歲,實在說不上話,就是想了解多一些也有心無力。而在那之後,太子也再沒來找他,想來是忙著賑災的事去了。楚承安雖在意,卻也擔心過猶不及,索性等事情了結再去了解。
“……諺曰:‘高下在心,川澤納汙,山藪藏疾,瑾瑜匿瑕……”近來天氣轉涼,開著窗便有風送進來。讀過的書再習也有趣味,楚承安捧著《左傳》悶讀,忽然覺得有人在背後用手指點自己。正想回頭,卻聽到前方先生重重一咳。感覺身後的手指不見,楚承安心裏好笑——到底三十好幾,這般年歲又回來受南書房先生管束,當真是世事無常。
好不容易等到午時放課,楚承安來不及轉頭,就覺得一道人影閃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