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姑娘並裏,男子高大些,便擋在外麵。周懷陽在前麵引路,刻意挑人少的地方走。
沒有人說話,隻有走在路上的聲音。楚承安昂著頭,隻眼珠下移,卻不曾想和林姑娘對視。
楚承安覺得自己奇怪,又後悔來了,又不那麼後悔。
正想著,前方周懷陽喊了句有人來。楚承安動作快,披風一揚,身體一側,將黛玉遮了個嚴實。楚承旭有樣學樣,也把許淩萱罩住。就這一會,幾個下人到了人前。
“少爺……這幾位是……”
“瞎了眼了,這是安定王與理穆王。去去去,別打擾我們興致。”周懷陽急著讓他們走,揮揮手趕人,幾個下人不敢多說,又行了禮才快步離開。
這說話功夫,黛玉隱在楚承安的披風下,一時有些手無足措,下意識想避開,聽著外麵人聲,又生生忍住。邊角露出一些光進來,餘光看到楚承安的手撐在一邊,手指白且長,卻有幾處突出的繭子。
一時怔愣,眼前忽就亮了。楚承安嘀咕一句得罪,黛玉也是錯幾步讓開。她也不多說什麼,和許淩萱一起被送到後門。
“二位姑娘先出去,若問起來,隻說在府裏迷路便可。”楚承安說完,就帶著三個小的往另一邊走了。
“姐姐,這個安定王,倒是心思很細。”許淩萱說著,扯扯黛玉袖子。“姐姐,不耽擱了,咱們走吧。”
“嗯。”黛玉點頭,忍不住回頭看一眼,目光觸及閃瞬即逝的袍角,曾經讀過的騎射啊讀書啊的內容,忽就活了過來。
在園子裏待了許久,她們也累了。許姑娘拉著黛玉的手,再三保證一定帶她去玩,最後才在婢女的勸說下上了馬車。她們去後院時沒人跟著,其餘小姐一窩蜂出來時,紫鵑等人便以為自家小姐也在人群中。馬車邊等了許久,就快去找人了。
黛玉倒還記得安定囑咐,她自然清楚這事不好說,三言兩語,便蓋了過去。她們倒也不疑心,快快扶著姑娘上了馬車,各自回府去了。
再說楚承安這邊,他未免惹人閑話,刻意錯過和兩個姑娘的時間。貌似剛剛上門,見過柔禧公主。對於皇姑母無意識流露的疼惜隻裝不知道,輕輕巧巧就過去了。
幸好周懷陽早先扯謊說出門去玩,柔禧公主隻以為楚承安是送表侄回來,順勢登門罷了。
這才免了更多。
那日的事,兄弟倆都沒有再提。但背著楚承安,楚承旭倒和周懷陽小聚了一下。
“七哥,那位方家小姐自盡了。”周懷陽是柔禧公主的孫兒,論理是楚承旭的表侄子。但二人關係好,休說在楚承旭麵前,無人時,對著楚承安也渾叫一聲六哥。這會子包了僻靜廂房,伺候的一並趕出去了,周懷陽才真是鬆一口氣。
“之後……你跟六哥談過嗎?”要是楚承安生氣還好,可他看起來太過於平靜。方氏自己都知道可能會與安定王定親,楚承安不可能不知道。可他那樣子,卻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乖侄兒,你聽話,那日的事說出去,對誰都不好。”楚承旭冷笑,長輩似的理理周懷陽的衣裳。“這種髒事和六哥有什麼關係?平白提起,都是汙了耳朵。”
“是,是我說錯了。”看周懷陽自罰一杯,楚承旭也不再嚇唬他。又給他倒滿,望著琳琅滿目的菜品,舌頭尖上沉澱著火氣。“懷陽,你也是吃過見過的,這些事怎麼處理,心裏應當有數——左右沒有定下,方氏不過是個人選,沒了就沒了,當得什麼?”
“話就到這裏了,你隻記得,那時咱們誰都沒在鎮國公府。”
“我知道——”周懷陽咧了下嘴,終是抱怨,“七哥真不把我當兄弟,我這是關心六哥情緒。”
“六哥身正不怕影斜,你操什麼心?”楚承旭笑罵一句,心裏說周懷陽還是不了解六哥。說來好笑,六殿下那般有手段的人物,多少大臣都稱讚過的安定王,在楚承旭心裏就像隻雞媽媽,翅膀底下的都是寶貝蛋,近了窩棚使勁啄,除此之外管你死活!
楚承旭不知道未來怎樣,但六哥就是六哥。
“說來也是。唉?你說這一下,皇上又打算讓六哥娶誰?這要是耽擱了,你們餘下哥幾個都得耗著。”
“我不知道。”楚承旭實話實說,誰讓六哥太有本事,讓父皇又恨又愛?大了怕如虎添翼,小了怕多加禁錮。但說真的,六哥可得趕快,他急著娶許小姐過門呢。
“好了,再碰一杯,我得走了,答應六哥替他幹活呢。”
兒子沒心沒肺,皇上撓心撓肺——看好的人選壞了,聽著那髒事,十足讓康泰帝惡心。索性態度擺著,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原本是打算指給安定王的王妃,不然,康泰帝少不得要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