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生命,我們不妨大膽一些,因為我們終會失去它。】
李勁華瞄向夏酌,又指向夏酌旁邊全班唯一的空位,對時與說:“去坐吧。”
時與邁著長腿悠然走到了空位旁,邊入座邊看向夏酌:“我聽別人叫你‘夏神’,這個位置空著,怎麼沒放點兒供品?”
不等夏酌說話,趙澤寧忽然轉頭,一語中的:“你倆不會認識吧?”
“不認識了。”夏酌立刻收斂了方才鎖在時與眸中的目光。
明眸皓齒,紅口白牙。時與托腮打量著翻臉不認人的同桌。舊友變新朋,熟悉又陌生。
趙澤寧摸著下巴,對夏酌說:“這個‘了’字,很值得玩味。你的通訊錄裏還有我不認識的人?”
時與打了個岔:“我不在他通訊錄裏。”
的確,我們在一起玩兒的時候,連手機都沒有,毛的通訊錄。但夏酌懶得解釋,自顧自地繼續看英語。
趙澤寧扒著自己的椅子靠背,好奇問道:“大牛,你初中哪個學校的?”
“國外的學校。”
趙澤寧繼續好奇:“那你啥時候回的國?”
“今年暑假。”
“那你沒中考?”
“沒。”
明知不禮貌,但趙澤寧還是忍不住問了一下:“就是有點兒好奇哈,特長班不需要中考成績嗎?”
時與聳了聳肩:“隻做了個入學測試和分班考試。”
趙澤寧的同桌謝欣然一定是聽不下去旁邊這位低情商理科直男對新同學接二連三的盤問,所以回頭解圍道:“那你的特長一定很厲害吧?南中向來不拘一格錄取人才。”
時與很圓滑地說:“不厲害,你們一班的人才厲害。”說著,又側頭去打量夏酌。
夏酌跟著英語課代表的領讀翻了一頁書,沒打算加入群聊。
時與見夏酌居然不搭理久別重逢的故知,隻好一把奪過夏酌的英語書,循循善誘道:“這麼愛學英語?叫聲與哥,我教你,保你英語開掛。”
夏酌從容地拿回自己的書,瞪了時與一眼。“duck不必。你還是先想想怎麼體麵地待在一班吧。”
時與也拿出了自己的英語書,隨意翻了幾下。“你知道的,我能體麵地進來,就能體麵地待著。倒是你,要想留在所謂的神壇上,的確不能忽視英語。”
夏酌沒再接話,時與快速翻完了一整本英語書,將它放到一邊,又對夏酌說:“我大老遠回來的,你怎麼裝不認識我?難道年級第一認識十七班的人,很丟臉麼?”
夏酌看向連瞳孔都變了顏色的浪子,歎了口氣:“我是真的沒認出你。”
時與終於愜意地靠向椅背,伸了個懶腰,雙手撐著後腦勺說:“你變化也挺大的,比如戴了眼鏡,聲音也變了。這就是唐詩三百首裏的那句——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趙澤寧友善地把手拍在了時與的桌子上:“我初中和夏神是同班,我認識他時,他就已經戴眼鏡了。所以真相隻有一個——大牛你認識夏神比我還早!既然大家都是老熟人,以後我趙澤寧也會替夏神罩著你的。”
時與朝趙澤寧抱拳:“趙神,請多關照。”又側頭去問夏酌:“誒,你什麼時候戴的眼鏡?”
“六年級。”
“我記得你以前視力很好。小升初對你而言有那麼大壓力嗎?”
夏酌沉默,往事不堪回首。時與沒有追問,徑自拿出數學課本來看。
怪隻怪他倆以前太熟了,忽然陌生,很不習慣。
十來歲的男孩子,經過變聲、躥個子,每年都像竹筍一樣節節攀高。更何況一別五年,穿過人群相望,誰還認得誰?兒時太熟,乍一見相逢不識,難免心生自責。
夏酌自責了沒一會兒,早讀就結束了。
數學特級教師兼一班班主任白穎剛過四十,上半身已經胖得被皮帶一勒就成了個圓錐體。他踏著鈴聲走上講台,環視四周一圈,毫不費力地鎖定了那坨灰藍色頭發。
“剛才李主任應該介紹過咱們班的新同學了吧?”白穎說。
夏酌用胳膊肘碰了碰時與的胳膊肘,時與挺起腰杆坐直了,卻還在認真看數學課本。
“我不知道李主任怎麼介紹的,但是作為咱們班的班主任,我再多說幾句。”白穎打開電腦連接上投影。他沒往講台下看,而是一邊瀏覽著ppt一邊敘述著新同學的事跡。
“時與入學測試的時候呢,在校長辦公室做了今年j省、z省和咱們a市的三份中考卷,測試結果,三份英語卷,都是滿分。據我所知,南中高一全年級的英語中考成績,沒有一個是滿分的。前幾天分班考試,他的英語也考了年級第一,隻扣了一分。順便提一句,分班考試的英語卷子用的是去年z省的變態高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