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幫建設新中國的前代人真是處事不驚。
蘇琴怎麼也想不到,在抓完小偷以後,李姨胡伯首先擔憂的不是小偷,而是她的終生大事。
李姨越說越興奮,飯也沒吃,甩手道:“哎,我記得你尚叔手機裏有照片,你等我,我回家找找去。”
不,一定不等。
話是這麼說,蘇琴還是衝李姨笑了笑,順便在她起身差點撞到桌腿時扶了她一把。
胡伯笑眯眯地目送李姨離開,坐在那張老舊的八仙桌邊上,提著筷子,說:“她不吃,我吃。”
老太太做的飯是傳統口味,蘇琴吃了好多年,出去上學的這段時間,就算吃遍了學校周邊的館子,還是十分懷念這個味道。
——哇,琴姐!回來好轟動啊,當場抓到一個小偷!
——我好佩服啊,什麼時候再教我兩手,我一定頂禮膜拜
下午,老太太出門組牌局之後,蘇琴在陽台整理高中時候的美術用品。
老太太沒那麼多耐心,畫架顏料還有整遝的習作都捆在一起堆在陽台上。每年蘇琴回來都會整理一遍,倒也不是特別愛幹淨,而是整理一遍之後,就有種回到以前的錯覺。
發消息的是尚帥,李姨的兒子,蘇琴小時到大的玩伴。他大學學得金融,然而大二就回來開辦了家藝術輔導班,說是他的誌向從來都是為藝術獻身,開藝術輔導班正是學業誌向兩不誤,現在家屬樓對麵的門店裏有一半是他的。
蘇琴丟下那捆泛黃褶皺的畫紙,就著蹲著的姿勢,回尚帥消息:——不必膜拜,記在心裏就行
尚帥這人明明自己先發消息,結果蘇琴回完後好一陣沒有動靜,等蘇琴回味完以前的崢嶸歲月,他才撥了個語言電話過來:
“抱歉抱歉,剛剛突然開了個會議。”
他那邊很安靜,尚帥聲音壓著,有種偷偷摸摸地感覺。
“你忙就等下打電話啊。”蘇琴起身給自己倒水。
“那不行,我琴姐回來了,我肯定得第一時間和我琴姐說上話。”尚帥貧完嘴,轉頭說起早上的小偷事件,“我琴姐真的帥啊,你都不知道,我被這個賊偷了兩回電瓶了,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把他吊起來給我的小朋友們示眾,告訴他們什麼才是社會的渣滓……”
蘇琴差點被水燙到:“我說,尚大老板,你都這麼有錢了,居然還騎電瓶車?”
“哎呀,咱們這個巷口隻夠電瓶車走的,我騎電動車還可以和我媽共用。”尚帥大概在走到門外沒人的地方,說話聲音大了起來,“你不要叫我尚老板好不好,要叫尚老師,教育孩子們繪畫是件神聖崇高的事業!”
蘇琴真是懶得理他:“那為藝術獻身這個誌向呢?”
“不衝突,不衝突,我們要一邊為藝術獻身一邊不拖國民gdp後腿,還得教育好我們的下一代嘛。”
“。”
瞎扯是扯不過尚帥的,蘇琴作勢不搭理尚帥之後,尚帥才說明他打電話的用意:“我聽我媽說,你要相親啊?”
蘇琴懵了一瞬,反駁道:“你想太多啊,明明是李姨要給我介紹。”
尚帥一邊裝模作樣地大鬆了一口氣,一邊奸笑:“我媽的眼光不會差,你要是需要,我一定鼎力支持。”
蘇琴憋了憋氣,發現不行,於是罵道:“你閉嘴,不許說話。”
尚帥:“等等等一下!晚上出來吃飯啊,我請客!咱們好長時間沒聚了,等你一走又要見不著麵。”
蘇琴上學的n城距離這邊不算太遠,高鐵兩個小時就到,不過因為麵臨畢業,找工作,蘇琴每次回來都是匆匆忙忙的。這一次因為搞定了工作,所以她請了兩天假,連著周末,有四天假期,確實可以和這些兒時的同伴聚一聚。
“行啊,你下班後告訴我一聲,我就出門。”
尚帥笑眯眯地嚷了聲ok,土不土洋不洋的,分外喜慶。
家屬院好像一直這樣,老人多小孩多,中間的年輕人因為求學結婚,大多數都搬到了新開發的樓盤,像尚帥這樣回來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大部分年輕人也不願意回來,像蘇琴這樣,回來一趟,可能遭遇小偷,可能被鄰居拉著家長裏短地問東問西,擱誰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