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執玉睡醒了,精神又好起來,立在那裏,挑著眉看她。
有圍觀的人看她,暗自咋舌,心想梁氏一脈從來尊崇孔孟之道,可這位行事竟是這樣無禮,真是有辱家風。
也是梁執玉沒有看人心的本事,若是能知道這幾人所思所想,不然哪怕自己回去挨罵挨打也必定要把這群家夥抓起來揍上一頓。
“趙趙清。”
先前她懨懨躺在那兒時,趙清尚且能鼓起勇氣說她一兩句不是,可這會兒對方站在自己麵前了,那股子支撐她發聲的憤怒此刻卻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隻是一片惶恐,連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
還以為是個有些膽子的,原來也隻是個色厲內荏的家夥,還沒真嚇上一下,這人就沒出息地露了原形。
“依你剛才的話,是想要學子間彼此平等相待了?”
趙清點了點頭,心裏卻有些迷惑,不知對方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執玉哼了一聲,走到她旁邊,從下到上地打量她,慢悠悠說道:“方才你們都圍了這麼大一圈了,還吵吵鬧鬧的,這麼大動靜,綺鳶姐姐肯定還叫過我好幾聲,我卻依然沒醒。倘若昏睡的人不是我,而是別人,你會一口咬定這人是偷懶耍滑而不是身體不適,一定要謝先生懲罰嗎?答案你自己也清楚,可見你現在這樣咄咄逼人的姿態,隻不過因為犯錯的是我梁執玉。難道這不是偏見?你自己都這樣了,怎麼還好意思在這裏要求別人公正呢?”
“是偏見又怎麼樣,若是你平時為人和善些,哪至於今日連個出聲維護你的人都沒有。”
“扯那些做什麼,就事論事,你隻需說明白,是不是早就對我心存不滿才有那些話?”
這繞來繞去,趙清才發現自己是掉進她的話術裏了,本是她的錯,三言兩語下來,倒成自己的不是了。
趙清又恨又氣,可對麵這人強詞奪理,自己實在無可奈何,就隻好低垂著頭咬著牙道了個歉,退進人群裏去了。
謝逐本來還在一邊看戲,眼瞧著戲台子已經清理幹淨,角兒們也都下場了,這才不慌不忙地說了聲:“學習不可荒廢,你二人吵得這麼厲害,還耽擱了旁人的時間,就罰你們待會兒去幫著撿箭回來吧。”
說是罰其實也不算罰,隻是執玉對騎術射箭之類的興致比對讀書高些,今日好容易得了機會,卻還不能真正上手,難免氣惱。
眼看趙清找了個位置立定,執玉才另外尋了個隔她十來尺還有樹蔭的地方站著。幸好微風輕輕,頭頂的樹葉搖曳晃動,帶來一種悠閑舒適的感覺,讓她把找趙清算賬的事也暫且拋到了腦後。
算了,和這種沒本事的計較幹什麼?就算再贏一次,也並不會能顯得自己多有麵子,還費了精力,沒意思。
那邊射箭似乎還沒開始,她就低著頭理了下袖子,又往上提了提衣領。袖口有點髒了,回去一定要被娘親說。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白色的實在太不經髒了。不過這塊汙漬是什麼時候沾上的呢?讀書趴在桌子上的時候,還是吃飯的時候,還是午間在外麵看花的時候?
執玉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著,忽然聽到耳側擦過一道淩厲的聲響。她抬手摸了下耳垂,隻覺得濡濕,拿到眼前一看,才發現是血,那血還順著她的手指,往下滴了幾滴。
“你受傷了?”
趙明夙左手舉著弓矢,右手還捏著尚未射出的一支箭,見她流了血,麵上流露出幾分驚訝,丟了東西小跑過來要查探她的傷勢。
可惜這一番動作並未讓她緊皺的眉頭鬆開些許,她隻是推開對方,和他隔了一段距離才咬牙切齒地開口:“別在這裏假惺惺了,裝什麼,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那箭不是我射的,是”
“不是你還能是誰?”
蒼天可見,雖然他對這位不喜,但也真沒害她的心思,隻是剛才他低頭整理弓矢,的確沒見到究竟是誰射出的那箭。哪想對方似乎認定了他是惡人,眼下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她大概都隻會覺得是自己在針對她了。
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兩個人對視許久,還是有人喊了一聲趙明夙的名字,他才猶豫著走開了。過了片刻,綺鳶就過來,說是謝先生知道她受了傷,今次的罰已經免了。說完將她帶到簷下,找了個台階坐著給她上藥。
“嘶,疼疼疼”
“雖說是小傷,可如今天氣慢慢熱起來了,若是不好好上藥,以後隻怕是要發炎呢。”綺鳶溫聲軟語,倒讓梁執玉怒氣去了三分,隻是耳朵痛得很,叫她又想起罪魁禍首來,心中憤憤,嘴裏也抱怨個不停。綺鳶隻默默聽著,時不時應和一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