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幾個女孩兒蹲在一塊兒抓石子,年紀稍長的梁如立在一旁,有些格格不入,她自個兒也並非沒有察覺,然而夫人之前要她多與執玉親近,她也就隻得耐著性子留下。
不一會兒,英國公夫人走過來,躬著身子看小孩們玩了會兒,臉上帶著笑,又輕聲在梁如耳邊說過幾句話。
梁如會意,叫瓊枝留在原地看著,自己要去池邊散散心。
到了池塘邊,就見夫人孤身一人停在株桂花樹下,四周雖是燈影重重,她的麵容卻隱在濃綠的樹木陰影中,辨不清晰。
“小六怎麼忽然問起紅雲的事來了?可是你身邊有人走漏了風聲?”
梁如皺眉思索許久,才搖了搖頭,說:“紅雲被殺的事,我沒告訴其他人,對外都是說的她偷了東西,被解雇了。”
“也許就是小丫頭心血來潮了,隨口問的吧。不過”她又想到執玉講的刺客之事,神色有些奇怪起來。莫非還真是有什麼鬼魂?
不一會兒她又兀自笑了。
“就是人死了真有鬼魂也不要緊,我們可沒殺她,隻是將她捆了想要來日報官。真正動手送她一程的,隻怕正是她效忠的那位。紅雲要索命,也追不到我們頭上來。”
梁徐氏行到光亮處,臉上仍帶著微笑,看梁如瑟縮的膽小樣子,就開解她:“你珩表哥是在哪裏做事的的忘了?不必怕。況且紅雲教你私會男子,又勾結外人要害小六,落得這個下場也是自作自受。”
聽她說起那些事兒來,梁如不由臉紅:“我我也是被她騙了,以為那人真是有意於我,才想要冒雨出去相會”
“傻姑娘,你從未見過那人,怎麼能隻憑幾首詩詞的來往就癡癡將真心付出去?倒是讓紅雲從中作祟,騙了你的信任,又偷偷加害小六。”
梁如垂著腦袋不吱聲了,梁徐氏瞧她一會兒,知道自己話說得重了些,就轉了話頭問:“對了,新撥到你院裏的瓊枝如何?”
梁如沒說話,隻點一點頭。
“其實你雖然不說,我倒也知道,瓊枝的確是有點懶怠,不過貼身的丫鬟,最要緊就是忠心,其次就是聰明,那些伺候的活計誰都能做,反而是最最不足掛齒的。瓊枝你先放心用著就是,若還是不滿意,將來你看中哪個,我再安排過去。”
與梁徐氏說過話,她又垂著頭走回去,看到執玉她們幾個還圍在那裏玩兒,瓊枝也在邊上看的起勁,一時沒察覺她回來。還是錦月先抬頭看到的她,朝她行過一禮。
又過了陣,執玉打了個嗬欠,實在是困得不行了,才把磨得圓圓的石子兒放進兜裏,約定明天繼續玩。
春序和錦月跟在她後頭,看執玉把石子抓出來,一個人把手掌翻上翻下,石頭也隨之動作,忽然,有一顆順著她圓滾滾的手背掉進草叢裏去了。
錦月走到廊下去,低身去找,幸好四下點著許多燈,分開緊靠在一起的枝葉,地上的情景也還依稀可見,很快她就找到了那顆石子,然而撿起的瞬間,她又看到了一件本不該在這裏的東西,眼皮微跳。
春序見她不動,以為是還沒找著,就要下來幫忙。卻聽她說:“找著了,馬上回來。”
錦月拍了拍衣服站起來,帶著笑跑回執玉身邊,把石子放到她手裏。
執玉回到屋裏,洗漱過後就躺在床上要睡下了,忽然的她一下子坐起身來,嚇了正準備離開的春序和錦月一跳,忙過來問她怎麼了。
執玉隻是搖頭,說是想起過幾天二姐姐回來,但自己還沒想好穿什麼。等她們都走了,她才盯著被褥上那一朵海棠花的紋樣,自言自語道:“按如姐姐的性格,怎麼會有勇氣和娘說要懲罰紅雲的事呢?而且如姐姐和娘關係也並不親厚,就算是真要找人懲治她,也該是去找爹才對”
她心裏真是好奇的很,甚至希望紅雲能再入她夢裏一回了,讓自己問個明白。雖然對方此時大概已經是惡鬼,但隻要知道有法子能治這些東西,她也就不怕紅雲要害自己了。想到便做到,她將古錢取下,又把纏在晚上的紅繩解開後,就昏沉沉睡過去了。
然而一夜無夢,她甚至還覺得這一覺睡得比在小重山時還舒服些。
又試了幾次,仍然夢不見鬼怪,也就隻好暫時放下這事,一心玩耍了。
既然英國公豆都開口說不必去學堂,她就在家玩也玩的光明正大,蹲在花叢邊上看螞蟻成群地走路也覺得有趣,一看就是一下午,連地兒都沒挪動過。綺鳶卻有些受不了,無奈執玉不想念書,就隻好自己拿著本詩詞坐在旁邊看。
這樣很快過了兩日,到初八這天,她被春序趕著起了個大早,往身上套了好些大紅大綠的衣裳,還拿紅綢帶紮了雙髻,這樣春序還嫌不夠,又翻了金銀的首飾出來給她戴,於是她脖子上,手腕上,就全是閃閃亮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