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數九天倒是不像北方那般天寒地凍,可總歸也是冷的,栗瑤卻見撞在自己後車座上的男人身上隻穿了一套鬆垮的藍白條病號服,衣袖褲腿都漏風。
這人個子高,但瘦得很,是那種病態蒼白的瘦,胳膊腿看起來都沒幾分力氣。
但他長得好看,即使頂著一頭像是許久都未曾修剪過的亂糟糟長發,也絲毫遮掩不住他矜貴的氣質和讓人不敢近身的疏離氣場。就算現在他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也很難讓姑娘們將他視作病弱美人兒生出憐愛之心,被當作病嬌大佬敬而遠之的可能到是更大一些。
以上這些都是男人麵無表情的情況下,單看外形的第一印象。
男人的反射弧可能有繞地球一圈那麼長,栗瑤盯著他打量了足足有半分鍾,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撞到了腿,一手拄著小黃車,咬著沒有血色的幹裂下唇,猛地弓下身子去捂膝蓋,臉色更加灰白難看,就隻有鼻尖被凍得發紅。
接著他還抬眼偷偷看了栗瑤幾眼,像是在控訴她的車子把他給撞疼了,原本清雋的眉眼可憐兮兮地皺成一團,快哭了似的。
男人就這樣等了半晌,見栗瑤沒有任何反應,立馬像個求安慰得不到回應的小孩子一樣,癟了癟嘴,吸了吸紅鼻子,長而密的睫毛一扇動,眼裏就噙出了水霧。
這還不算完,接著他幹脆一瘸一拐連蹦帶跳地就要往栗瑤身上撲,打算靠實際行動去求得一些撫慰。
他動作很笨拙,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會有的行為,全身上下都充滿了違和感。
瑤大佬第一次這麼手足無措,覺得自己是遇到神經/病了。
就在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要給她一個熊抱的時候,她及時伸手拎住了他病號服的前襟,把人推出一臂距離,萬分嫌棄且凶狠地說:“病沒治好就不要隨便出院。”
男人給她這麼一凶,呆愣了一瞬,整個人氣場都變了,之前的可憐無辜弱氣全不見了,他冷起一張臉,合了合眼皮,再睜開時已是滿眼清明傲氣:“鬆手。”
栗瑤蹙了蹙眉,更覺莫名其妙。
但不得不說,他這副模樣更貼合他的長相,之前的違和感都消失了。
可無論他到底是弱氣美人兒還是冰大佬,栗瑤都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她不僅沒鬆手,還把人往近前兒拽了拽:“是你冒犯在先,道歉。”
這時候後,突然幾個保鏢模樣的大漢衝過來,見他們主家少爺被人像拎雞崽兒一樣拎著,緊張地將栗瑤團團圍住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這動靜頓時引來了不少路人的圍觀。
人群裏已經有人認出了男人的身份,小聲討論著——
“早上聽說一年多前就成了植物人的秦大少突然醒了,竟然是真的?!”
“哪個秦大少?”
“秦驍啊!咱海城除了他還有誰能稱得起一聲秦大少?”
也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仇富的陰暗小心思被激起來了,忍不住嘲諷:“噗,我有個哥們兒混他們這個二代圈子,還說什麼秦大少矜貴高傲,這會兒怎麼被個小姑娘拎手裏了?”
饒是吃瓜群眾的討論聲再小,在末世被磨練得耳聰目明五感敏銳度極高的栗瑤也還是一字不落的聽見了。
“秦家大少?”栗瑤眼睛瞟了瞟四周圍了一圈的保鏢,自嘴角哼出一聲笑,然後毫不顧忌地晃了晃拎著男人的手,盯著對方斂起的漂亮眼眸問:“現在是打算仗勢欺人?”
栗瑤確實是不怕的。
雖然在末世習慣了拿拳頭說話,但現在可是法治社會,就算秦家是海城頂級豪門又怎樣,還不是得做守法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