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律師今天見了兩個事主,拎著公文包出來的時候他看了看表,已經六點過半了。
前台的接待員小姐姐剛整理完來訪記錄,抬頭看見他的時候打了聲招呼,順便將栗瑤留下的便利貼交給了他:“小姑娘說明天還來找您,還留了聯係方式,您……”
原本馮遠征沒當回事兒,幾乎每天都有人來律所求著跟他見麵,他又不是工作機器,不可能全天24小時都用在跟事主打交道上,甭管是誰,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得排隊。
但看到紙條上字跡的時候他著實愣了一下,蒼勁有力的筆觸寫著“栗瑤”兩個字。
這字跡簡直跟栗振朗學生時期一模一樣。
他一下子被帶回了幾十年前,那時候栗振朗還沒出意外,興衝衝地拿著份商業計劃書過來找他談合作,邀請他做lzi品牌的法律顧問。
他和栗振朗多年同窗的關係,即使當時他覺得這事兒不太靠譜兒,也還是答應了,並且分文不收,權當給好友幫忙了。
後來也是他提醒栗振朗提前修立遺囑,以防意外。
誰能想到,一語成讖。
栗瑤。
這些年栗瑤這個名字反複被他想起,每次他都覺得對不起那孩子,也辜負了栗振朗的信任。
可當年栗瑤太過年幼,他一個外人,也不敢打草驚蛇,怕因為自己讓栗瑤生活得更難。
算起來今年那孩子滿十八歲了,就算她不來律所,自己也是會想辦法聯係到她,溝通遺產繼承問題的。
“好,我知道了。”
馮遠征將記著栗瑤聯係方式的便條塞進了西裝口袋,囑咐員工早些下班後便自行離開了。
前台的小姐姐看著老板的背影偏了偏頭,旁邊一名實習生湊了過來:“下午那個小美女真跟咱們老板認識啊?”
前台小姐姐愣愣地點了下頭。
看樣子是的啊,幸虧她善良可愛有禮貌,不然可就得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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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栗瑤收到了馮遠征發來的短信,約她下午在律所下麵的咖啡廳見麵。
今天栗瑤沒課,但她還是去了趟學校,提交了第二專業申請書,離開辦公室的時候生物係管這次二專報名的助教還沒回過味兒來。
被旁邊的同事拍了下肩膀,他才下意識反應,拿起電話機給在研究所搞科研的病毒學係主任撥了個電話:“教授,今年有個表演係的大一學生,第二專業申請到您係裏了,您提前知道這事兒嗎?”
“……”在研究室裏接電話的老頭兒也傻眼了,“你小子活膩了給我打騷擾電話?”
就他們係報考的艱難程度,除非是本就專業相近,不然考上的幾率能有二十分之一就不錯了。
表演係的來考,這不是搞笑呢麼?
栗瑤不知道她才剛提交了申請就成了係裏口口相傳的紅人,一部分人覺得她勇氣可嘉,更大一部分人嘲諷她是自不量力。
下午四點半,她準時抵達跟馮遠征約定好的咖啡廳。
昨天她有在事務所看到馮遠征的照片,所以才一進門就認出了坐在靠窗位置上翻看資料的人。
“馮律,久等了。”栗瑤快步走過去打招呼。
她當年年幼,對馮遠征和父親的關係不是很了解,而且就算兩人當年真的關係要好,這麼多年過去了誰也不能保證人心不變。
所以她沒有上來就喊馮叔叔,而是尊稱了一聲“馮律”。
馮遠征放下手裏的幾頁紙,緩緩抬起頭,看見栗瑤時眸光微閃:“你跟你母親年輕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喊我馮叔叔就行了,我跟你父母的關係沒那麼生分。”
栗瑤小的時候馮遠征還吃過她的滿月酒和白天宴,這時候再看見人長成大姑娘了,沒反應過來自己是該欣慰還是該唏噓,好半晌才笑著繼續道:“快坐,喝點什麼?咖啡還是檸檬水?”
既然他這麼說,栗瑤也就不見外了,在他對麵落座後勾了勾嘴唇:“熱可可可以嗎?我喜歡甜食。”
除了家中的李嬸兒,身邊已經很少會有人在跟她提起過世的父母了,這會兒難得遇上個父母生前的故人,她心裏多少有幾分寬慰。
馮遠征邊幫她點單,邊像個長輩一般隨口絮叨:“現在的小姑娘不都怕吃甜食嗎,說是會長胖還對皮膚不好……”
栗瑤笑笑不說話。
她在末世吃了那麼多年苦,回來吃點兒甜的不過分吧?
“財產繼承的事兒叔叔隨時可以跟你去辦,也算了我一樁心事。”馮遠征將服務生剛端上來的熱可可推到栗瑤跟前,說起當年的事還有些惱火,“你父親就是看錯了栗振行那個老家夥!這些年我變著法兒聯係你,都被他們給擋回來了……但我印象中從前栗振行是個挺膽小怕事的人,怎麼說變就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