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諒抬起了手，動作細致地替懷裏的女孩重新整理好了敞開的衣領。
似乎是因為想起了許多往事，何諒的嗓音低沉了下去：“你討厭我，我可以理解。隻是我從沒有想過要拋下你。我一直都很想回去找你。但那時候的狀況已經遠遠超出了我能掌控的範圍。我被帶回何家後，父親很快把我一個人送到了國外。我連回國父親都不準許。更別提回去找你。”
沈舒憬一直都不知道何諒與何先生有著血緣關係。
由於福利院院長的故意隱瞞，她始終都以為何諒隻是被何家領養的養子。
至於何諒稱何先生為“父親”，沈舒憬並沒有多想。
她覺得被領養後改口叫人，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同時，她又對何諒的遭遇感到有些驚訝：“何先生怎麼能這麼對你？”
沈舒憬之前一直都以為，顧諒給有錢人家當了孩子，過上了富足的生活，所以才舍不得回來。
她怎麼會想到，原來被有錢人家領養也不一定會幸福，甚至很可能連自由都沒有。
“父親很強勢，他決定了的事，從來都說一不二，”何諒微不可聞地歎了聲氣，“我們不說他了。繼續說我們倆的事……”
何諒再次抬起手，向前伸去。
他清瘦的手指，幾乎快要觸碰到沈舒憬的臉龐。
沈舒憬偏過頭，躲開了：“但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雖然何諒剛才的那番解釋，讓沈舒憬終於知道了何諒的苦衷。
知道他不是存心拋下她一走了之。
此刻的她，也許可以不像以前那麼恨何諒。
但她曾經受到過的傷痛還依舊在心底，從來未曾消失過。
年幼時留下的陰霾，真的很難愈合。
就仿佛是烙在骨髓裏的印記，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再抹去。
她可以接受何諒對她的道歉，但是好多事情卻徹底回不去了。
就比如兩人之間曾有的無條件的信任和相互依賴，一旦破裂之後，再也無法修複如初。
成為彼此各不相欠的陌生人，已經是沈舒憬所能想到的最好局麵。
隻是，此刻的沈舒憬仍然被何諒圈著腰摟在懷裏。
何諒遲遲不肯鬆手，她亦掙脫不開。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是垂下眼眸，躲開何諒直視過來的目光。
“何諒，你經曆的那些事確實令人同情。但這不表示，你就可以未經我的允許對我有親密的舉動。我和你並不熟，恐怕連朋友都算不上。你這樣對我，會讓我感到被冒犯。”
“……”
何諒沉默。
他望向沈舒憬的雙眸深邃而難懂。
但他的手卻依舊保持著圈她入懷的姿勢，一動未動。
夜色越發冰涼。
沈舒憬卻覺得，何諒圈著自己的手臂，很燙。
氣氛沉默而漫長。
沈舒憬也不吭聲。
她在等著何諒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在等他鬆開圈住自己腰的手。
過了許久，何諒終於開口：“沒想到我離開這四年對你的傷害，比我預想的還要嚴重。但是你要我對你放手，很抱歉，我做不到。”
“那你想怎樣？”沈舒憬麵色警惕。
她沒想到何諒是這樣的反應。
“我不想怎樣。舒憬，”何諒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你記得嗎，我曾經對你說過，等你長大之後，我會是你的男朋友。”
“……”沈舒憬當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