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神仙收留了她,弦玉便不再擔心他會將自己丟棄了。讓她麵壁反思也不過做個樣子,待他人一出門,誰又曉得她在家中做了什麼。
因此沈青安前腳才出門,弦玉後腳就偷偷溜了出去。
景明城距離白澤山不遠,受山上幾大修仙門派的浸染,少了幾分紅塵煙火味,多了幾分杳杳渺渺的氣息。走在路上的行人腳步都是輕飄飄的,不知道的以為嗑了什麼丹藥即將升仙,其實也不過學了幾年延年益壽的法子罷了。
城南的大街上,抬眼可見遠處白澤山隱在層層雲霧之中,青翠的山脈綿延不絕,數座山峰高聳入雲,直破天際。
被破開的天際泄下一縷縷璨璨金光,仿佛隨時有人要飛升似的。而青峰周圍繞有一圈一圈雲煙,變幻莫測,宛若遊龍一般。
半空中忽然刮起了一道疾風,城南的花雨紛紛揚揚,弦玉抖開眼前的粉白色小花,循著花吹去的方向,抬頭望見兩道白色的身影破開疏雲,如雲雀一般從頭頂上禦劍飛過,說不出的恣意瀟灑。
遠去的環佩聲叮鈴悅耳,周遭的人驚歎的驚歎,豔羨的豔羨。弦玉心道這些人沒見過世麵,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而自己則像一隻沒見過世麵的鴨子,在街邊攤子前左瞅瞅,右摸摸,渾然將尋找沈青安一事拋至腦後。
書中描繪的小玩意再如何精彩紛呈,和幻世中實際摸到的總歸不一樣。弦玉前兩日隻顧著跟上沈青安,而沈青安又沒來過這般熱鬧的城南,是以弦玉不免被一堆新奇玩意兒吸引得流連忘返。
她到處兜兜轉轉,絲毫不覺得以如今這般形態遛街有何不可。不過幸好在景明城混臉熟了兩日,有不少人尚能認出她來,不覺疑怪。
弦玉蹲在攤子前,正盯著一個能跳出小人的木盒。木盒上的小人舉著彩繪的火把蹦蹦跳跳轉一圈又轉回去,接著又有另一個小人從旁邊蹦出來,重複方才手舞足蹈的動作。弦玉一個個數下去,發現小小的木盒居然能藏十來個拇指般的小人,不禁覺得稀奇。
一顆腦袋忽然從木盒後麵斜伸出來,嚇得弦玉直往後趔趄。
始作俑者“咦”了一聲,詫異道:“小鴨子,怎麼隻有你一隻,沈家阿弟呢?”
他說這話也不管弦玉能不能聽懂,反正就當弦玉能聽懂。
弦玉見是昨日打趣她的賣蔥小販,心裏不是很能明白,為何前兩日他還在東邊集市賣大蔥,今日便搬到城南街市賣小玩意了。
她與小販對視,用心聲與他交流:“我這不也是在找他麼。”
但這心聲隻是弦玉單方麵的心聲,賣蔥的小販是聽不到的。心聲說完,一雙手自弦玉的腋下穿插而過,驀然將她托舉了起來。
弦玉大驚失色,又來?
賣蔥小販眼底流露出向往之意,原來是方才禦劍飛行的白衣少俠,和他的同門師姐不知何時掉頭回來了。
陸軒轅托起弦玉打量,像在品鑒什麼寶物,回頭對他師姐薛茴道:“這隻鴨子開了靈識,我要把它帶回去。”
弦玉起初還在他手裏劇烈掙紮,兩隻掌子在半空中飛快地撥拉著,但毫無用處。漸漸地,她就被擼得麻木了,隻象征性地蹬了幾下腿。
陸軒轅避開弦玉蹬來的掌子,喜滋滋地往她身上吸了一口。
旁邊同樣白衣翩翩的師姐冷眼看了陸軒轅多時,此時終於忍不住出聲道:“宗門裏開了靈識的物種何其多,不過一隻還沒上桌的烤鴨而已。”
然而陸軒轅本人沉浸在吸鴨的快樂中,並不這麼覺得。
弦玉被輕薄了好一陣,從方才的腦海裏一片空白,到震怒,到惱怒,到羞惱,再到現在的一派淡定扭頭看薛茴:“你說啥,啥烤鴨?”
見弦玉聽懂了薛茴說話,陸軒轅又樂了,嗬嗬道:”別聽她瞎說,我們修仙之人是不需要吃東西的。”
薛茴意有所指地望了他一眼:“但飽口腹之欲的情形卻是有的。”
陸軒轅回頭,可閉嘴吧你。
轉頭又給弦玉洗腦:“小鴨子,要不要隨我回三清門,我還缺隻靈寵。”
確如薛茴所說,三清門裏開了靈識的物種不要太多,但能成為靈寵的卻寥寥可數。無他,由於三清門弟子數量有限,而每個弟子隻能與一名靈寵結契,且契約一旦成立,除非一方死亡,便永久作數。
是以,能成為一名修真弟子的靈寵,特別是金丹期以上弟子的靈寵,那可是難得的機緣,連走路都要比普通修真弟子威風幾分。
弦玉在遇到沈青安以前便想過,要想方設法混入三清門內修煉,早日修煉化形,以仙身破開這幻世。但苦於入修仙界無門,恰好當時認出了老神仙,也約莫曉得老神仙日後的造化,是以妄想在其落魄時撿個便宜。
不過現在真是天上掉餡餅了,越過入門修煉,直接作為金丹期高階弟子靈寵的機會也擺在她眼前了!
弦玉在心中默默盤算,倘若她要陪沈青安從入門修煉開始,那得先順利通過接下來的入門比試。然比試通過後,沈青安的漫漫修仙之途還得從煉氣開始,突破煉氣階段少說一年半年吧,接下來再是築基結丹,又得花個三年五載,倘若結丹順利,又能及時集齊突破金丹期的靈藥妙藥那還好說,但萬一中途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