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第12章(1 / 2)

弦玉撲騰著爬進車廂,鬧出一陣悉悉索索聲。邊上看守的家仆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來是自家少爺看重弦玉,二來是一隻鴨子也的確做不了什麼。

弦玉左腿蹬蹬右腿蹬蹬,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給自己套了件厚實的小棉襖。這件小棉襖是方少爺還在山下時為她準備的,紅的襖身綠的絨領,在冰天雪地裏十分喜慶,也十分紮眼。弦玉一開始百般抗拒,嫌它土,說什麼也不肯穿上,直到方才被流霜凍得哆嗦,這才曉得真香了。

她原本還想穿一雙小棉鞋,但考慮行走不便,自己的腳掌還算抗寒,便咬咬牙忍了。

茶寮外邊坐了幾個交談的人,見弦玉上車後不久自個套了件小棉襖下來,不由得嘖嘖稱奇。

公主旁邊的侍女見弦玉往青耕鳥的方向而去,喚人去製止。

那名麗人聞聲,眼睫微抬,視線落在弦玉身上便很快收回來,漫不經意道:“一隻凡鴨罷了,想必沒見過這般好看的靈鳥,就想靠近圖個新鮮。”

侍女聽主子的話並無不喜之意,便將方才那人召了回來。

博山爐漫出輕煙,其間重疊的群山在雲霧的繚繞下越顯朦朧了。山間的猴兒嬉戲,像一場無聲的鬧劇,卻看得麗人眉頭輕鎖,雙目含愁。

“不知此回上山,叔祖父可願意見我。”麗人望向布滿迷霧的前方,一時竟生了躊躇。

侍女拿銅簽將香丸撥開了些,聞聲恭謹答道:“如今太子殿下修為有成,公主殿下您又是他的後人,繼承他的仙缽再合適不過,他老人家怎會不願意見你?”

麗人搖了搖頭,眉心蹙得更深:“這不好說,前段時間聽說叔祖父他正處於結丹瓶頸期,現在閉關了也說不準。”

憑欄而眺的黑衣少年此時聞得此言,視線從瀑布上挪開,向那麗人投去詫異的一瞥。

因離得遠,坐在欄杆旁邊的人根本聽不清那邊在說些什麼,何時不懂聲色望了一眼少年,心道,美人在前,果然誰也不能免俗。

沒頭沒腦的對話倒讓麗人周邊的人聽得雲裏霧裏。這公主是哪個公主?叔祖父是哪個?太子殿下又是哪個?哪有公主稱太子殿下叔祖父的道理?

這一番疑惑在眾人間無聲交流,唯有見多識廣者勾了勾小手指頭,示意大家湊近過來,壓低聲音問道:“二十年前的靖國太子煥,聽說過沒?”

經他這一提醒,少數幾個人恍然。是了,隻有靖國的太子李煥,即便從未登基,後世又過了好幾代,也還是會被世人不約而同地簡稱為太子。

隻因玄隱洲沒有太子,諸王公侯的嗣子隻能叫世子,因此李煥便成了玄隱洲唯一的太子。

太子李煥出生的靖國距離白澤山境內十萬八千裏,是中州大一統的王朝,完全凡人管轄的地盤,與修真界玄隱洲以葵湧之海相隔,兩者互不相犯。

“葵湧之海無垠,海麵風浪不止,暗渦無數,對於我等凡人渡海乃是奢望。而且由於天道和人皇契約的存在,玄隱洲的修士們也不得踏入中洲。”

中洲雖無天地之靈氣,但勝在百姓安居,民生樂業,不像玄隱洲這般靈氣和妖氣動蕩,人間王侯一天換一個。

是以玄隱洲求仙問道之風盛行,也不過是艱險環境下的無奈之舉。

“中州人慕權勢慕富貴,隻有那太子煥是朵奇葩。據說他生來靈慧,根骨奇佳,凡間的老道長說他乃天命之子,於是帝王在其三歲時便授予太子之位,望其能開創一片盛世。隻可惜……”

隻可惜那太子自長大懂事後,便無心皇權政事,反而一心求長生。說起來也是好笑,人間曆來是窮人求溫飽,平民求富貴,貴者求天下,擁天下者才講究長生。那太子的老父親尚且兢兢業業憂國憂民呢,他倒好,在舉國提倡節衣縮食,減少開支之際,帶人伐百頃良木造摘星台,風雨樓若幹,又命工坊造巨輪,渡重洋,總而言之折騰了不少,他老父親還沒一巴掌扇死他,真叫他曆經數年嚐試,無數次失敗,終於渡得了那葵湧之海來到玄隱洲。

這一番不屈不撓的毅力著實讓在座的各位唏噓。

“後來呢?”

“後來?後來應當是上白澤山了吧,你沒聽見那公主和侍女說麼,太子殿下修為有成,如今他孫侄女要來繼承他的仙缽了。”

可能對於中洲的凡夫俗子而言,結丹期修士已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但在玄隱洲……幾人會心地笑了笑,沒有點破。

何時見少年蹙了眉,薄唇緊抿,眸色暗沉沉的模樣,頗有幾分可怖,不禁問道:“昭兄可是不適?”

被喚作昭兄的少年目色一閃,長睫垂下,搖頭道:“無礙。”

那廂,弦玉攀上一塊巨石,得以與青耕鳥平視。她在石頭上溜達,眯著眼上下將其打量了一番,不甚客氣道:“喂,你是離深大人派來的嗎?”

不怪弦玉這般態度,她在仙界雖和青耕鳥做搭檔,但這搭檔每回都嫌棄她,弦玉出於任務在身也隻能先忍著。而現在並非有什麼任務,弦玉知道青耕一族都差不多的德性,是以也沒啥好話。

青耕鳥看著眼前這個像花不是花,像鳥不是鳥的……活物,腦袋歪了歪,似乎不曉得弦玉說了些什麼。又見弦玉絲毫不溫和的模樣,幹脆脖子一耷,繼續梳理羽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