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煥,字昭晰。
弦玉回味完這個名字,一下子搞明白了怎麼回事。
在山河幻世書中,凡間中洲才是書中描繪的主體,修真界玄隱洲隻是凡間中洲的陪襯,而能讓玄隱洲出現在山河幻世書中,還得多虧了這位太子。
因弦玉是全局視角,曉得中洲太子求仙慕道的傳言並非是真,裝瘋賣傻混淆有心之人的視聽才是真。
李煥生來靈秀,聰慧異常,這點不假,幾歲被立為儲君可能在外人看來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可是其中的內幕卻鮮有人知曉。中洲大靖王朝每一代帝王所立的首位太子從來沒有登基成功過。因為那是幌子,是帝王特意安排的眾矢之的,即李煥的父親看重的皇位繼承人另有其人,李煥僅是激烈奪嫡之爭中的活靶子。
身為活靶子就算最終僥幸活下來,帝王也必定不會饒了他。李煥從小就深諳這個理,說權勢富貴吧,他生來就有,也沒有其他兄弟爭權奪利的野心,於是隻好藏拙賣傻,弄了沉迷仙途一說,搞得民間對他很失望,兄弟們也認為其必定無法繼承皇位,不足為懼。
李煥眼見時機成熟了,大船也造好了,嚐試東渡葵湧之海,可並未想過海外真有仙山。
凡間中洲、修真界玄隱洲、遠古族大荒洲,這幾個大洲邊緣都設有牢不可破的禁製,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連大乘期的修士都無法打破這個隔閡。凡間中洲暫且不提,修真界和遠古族卻需要藕斷絲連,著書之人大概如此考慮,是以用神筆朱顏造朱顏秘境,用於連接兩大洲,秘境開啟時間則由三清門幾大長□□同定奪。
所以尋常人東渡葵湧之海隻能看到一片無垠的海域,根本不可能離開凡界,而李煥的運氣用千年一遇形容也不為過。那時候玄隱洲厲害的修士少,又處於極度動蕩時期,禁製被打破了那麼一小段時間,結果就漏了李煥他們幾艘船進去。
弦玉卻為此生出了幾分同情。
因為那李煥以為就此逃出生天,可玄隱洲的王公貴族又是什麼好人?李煥東渡葵湧之海成功踏進玄隱洲那日,兩洲的百姓都將此事宣傳得沸沸揚揚。靖國太子的身份終究過於敏感,中洲和玄隱洲又自古兩不相犯,現在卻讓靖國的太子打破了,這叫玄隱洲人間的當權者情何以堪?
所謂外來者其心必異,他們認為這是中洲要占領玄隱洲的征兆,萬一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太子東渡過來那還了得?
至於要上白澤山修仙,那更是萬萬不可了。
於是以當時的貴族方家為首,眾多掌權者紛紛派出殺手,表示要誅了這靖國太子。
所以說什麼雕鴞,什麼內丹,那都是煥昭晰含糊其辭瞎扯出來誆弦玉的!他分明和方家有舊怨,現在上門報仇來了!
沈青安念出這個名字,順便乜了正屏氣凝神關注麵前局勢的弦玉一眼。
方才她拽他拽得太急,幾乎是護犢子的姿態,沈青安被她夾在臂彎裏,神色不是很好看,偏偏她還沒有任何察覺。
城隍廟裏兵戈交接,一陣刀光劍影,日幕即將落下,將滿地的殘屍和血液罩上一層薄紗,就像是神像在普渡還未來得及化解的怨憤。
太子李煥抹去嘴角的一絲血跡,看上去負傷不輕,他冷冷掃過地上一群人,諷刺地彎起唇:“費大力氣把我引過來,結果就這?”
先前在廟裏那些人此時還活著的不過寥寥,他們彼此覷了覷,不免心懷忌憚。
忌憚的不是李煥手裏那把染血的黑劍,而是他心口微微發出的光,是一顆珠子的形狀。
護心珠“夜吟”,仙家之物,凡心懷不軌者靠近宿主一律會被其所傷,唯有心性至純至真者方能接近。
也不知他是怎麼得來的。
殺手們神情晦暗不明,當下拿定主意決定想辦法脫身。
李煥眸中戾氣一閃,拇指鏗然引黑劍掉轉個身,劍氣遽然劃過,來不及逃走的幾人被劍斬斷腿,鮮血噴灑了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