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花貓的人有貓的敏捷,豹子的速度,豺狼的凶殘,每一次跳起來都會在他的身上留下幾道刀痕。傷口很深,足以令他疼上好一陣子。眼看著巨大的身體就像一個活生生的靶子任人宰割,卻毫無反擊的能力。血灑了一地,眾人的歡呼聲令這個叫做花貓的男人更加肆無忌憚,他伸出爪子露出尖牙,跳到蛇頭上,朝眼睛刺去。大蛇左右搖晃著腦袋,擺脫不開他,就仰起頭撞在石柱上,將自己撞個頭破血流。
花貓逃脫了,他落到地上,頭上在流血,動作逐漸慢下來,依然不肯罷手,撿起刀子再次撲過去。蛇在捕捉獵物時有多快,一瞬間就完成了從起跳到把毒液輸送到體內的全部過程,那麼對於這條大蛇而言,他不僅具備毒蛇的迅猛而且繼承了蛇神剛烈的尖牙和充滿爆破力的驚人力度。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他就咬住獵物,聽不到呼吸聲,也聽不到慘叫聲,人就像樹枝一樣突然間折成兩半掉在地上,變成一團模糊的血肉。他爬上石壁,將身體緊緊的纏在石柱上,張開利齒衝洞裏的人群咬去。石像被搗毀了,砸翻了嵌進牆壁裏的火盆,大火順勢蔓延開來,從地毯燒到簾幕,再爬上人們的衣服。
妖怪們瘋了,扯碎身上的衣服,露出凶殘的麵目朝大蛇殺去。他被蜘蛛的毒刺刺破肚子,被獵犬的牙齒咬碎骨頭,禿鷲用它的喙啄他的眼睛。太多了!他甩開一個又來一個,那些纏人的家夥身上長有倒鉤,隻要一碰到,皮肉就會和它們牢牢的連接在一起,一輩子也別想分開。他回過頭,嘶喊一聲,從嘴裏吐出一團冰霧,寒冷的白霧一觸及到地麵,它們立刻就被凍死了。
山洞裏逐漸冷卻下來,潮熱的雨林氣候一轉眼變成了冰天雪地。老藤枯死了,石製的、金屬器皿成了冰雕藝術。膽小鬼逃跑了,戰士還在戰鬥,但很快,都要被第二次吹來的寒流所席卷,無人逃生。寒氿認為他的朋友被魔鬼附身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她要製止他,不能讓他就這樣毀了這裏的一切。她想用白綾纏住他的身體,可白綾還沒有飛到他的身上,就被凍成了冰渣落在地上。她端起被凍成一塊的瓦缸,砸到他的頭上,缸碎了,蛇怒了,他發出刺耳的叫聲,用頭將她甩飛出去,撞倒了石牆。維基躲在桌子下麵,捂著耳朵,身子在顫抖。山洞裏麵沒有活下來的人了,一個個像石像一樣的死人停滯在她的麵前,透過冰層,能夠看到他們恐怖的表情,突然她尖叫起來。大蛇聽到了,用尾巴拍起一個銅壺向她射去,銅壺帶著她將石壁裝出一個窟窿,掉了進去。
山洞越來越冷,越來越靜,細細碎碎找食物吃的老鼠在吃到一半就被凍死了,硬邦邦的身體翻轉過來,四腳朝向天空。
寒冷的環境讓他的呼吸慢下來,眼睛裏的怒火消失了,體表外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他環視著周圍,這個地方讓他覺得是那麼陌生,他沒有忘記剛才發生的一切,隻因為記得,所以忘記。他的身體就像他的思想一樣變得遲鈍,看到什麼都是安靜的,懸在洞頂的冰條掉在地上,碎了,沒有聲音,隻是一個自然地落體規律。他從地麵爬到冰柱上,又從柱子爬到洞頂,隻由身體自由移動,意識,像這裏的每一個東西一樣已經冰封了,也可能消亡了。
一個沒有生命的世界,地上到處都插滿了用寒冰切成的雙刃劍,生活在這裏麵的人,隻有方形的、錐形的冰塊,水晶一樣的形狀,完全是一種可以用數學來解釋的幾何體,也如同這種幾何體一樣隻是一種沒有情感的理論,任它如何變序排列,豐富多彩,即便是處於運動中的一個點,能夠用它的軌跡描繪出形形色色的動態圖形,也不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雙手沾滿血腥的屠夫,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當他站在被自己親手殺死的死人堆時,他瘋狂的毫無理智的大笑,會是一種悔過,他像死人一樣不哭不笑,那麼他死了,眼睛欺騙了他,他隻不過是一個停留在紙張中沒人能夠看得懂的圖形。
如果她死了,我將和這個地方一起塵封三百年。
他走到那個破開的洞口,跳了下去。
傍晚時分,拉斐達頭戴金冠身穿黑色鎧甲姍姍來遲,當他看到洞裏的情形時吃了一驚,以為是遭到了外敵的入侵。他急忙呼叫他的母親。這時從石柱倒塌的背後走出一個老太太,她眯著眼睛,嘴裏笑個不停說孫兒們得表演太精彩了,一下子就把這裏變成了個冰堡,我剛躺在地上試了試,滑溜的很,也就是有些冷,年紀大了,這腿老犯疼。說完老太太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