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惡神,你躲在了什麼地方,為什麼不敢出來見我。你這地下的君王,常常製造出人類的焦慮和恐慌,就是麻風病人,受詛咒的賤民,你也讓他們嚐到‘天堂’的滋味。死亡是你年邁卻強壯的情侶,你讓她生出希望——迷人的瘋子,你教流亡者目光平靜而高傲,睥睨在斷頭台旁圍觀的群小。你知道在這塊嫉妒的土地上,猜疑的上帝把寶石藏在何方,你目光明亮洞察武庫的深處,那裏埋藏著各種金屬的兵器,夢遊的人在樓頂的邊緣彳亍,你用寬大的手掌把他們推下絕壁。你教會了人們用弦絲連接彎曲的竹子製出弓箭,從此戰爭就不斷,壓迫就不斷。
在這裏,勇士們把自己的血灑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創造了一個又一個不朽的神話。這塊土地我們不能夠奉獻,不能夠聖化,不能夠神化。那些曾在這裏戰鬥過的勇士們,活著的和去世的,已經把這塊土地聖化了,這遠不是我們微薄的力量所能增減的。我們今天在這裏所說的話,全世界不大會注意,也不會長久地記住,但勇士們在這裏所做過的事,全世界卻永遠不會忘記。”
廣場上人們激情澎湃,扔了帽子,舉手呐喊著:放了他……
托拜厄斯將軍怕耽擱下去,沒辦法收場,趕緊令人點著十字架底下的柴堆。所有的火都帶有激情,發出“畢剝”的聲音在柴堆上跳動。火苗舔到天空,與落下來的雪花爭鬥不息。這個饑餓的野獸憤怒了,揮舞著長長地爪子,爬上木杆,撕扯著他的衣服,他痛苦極了,覺得自己正在從腳底下消失。他忍受著被煙熏,被火燒的折磨,發出他最後的呐喊。
“站起來吧,我的朋友!拿起你們手裏的武器,反抗這些不平等的條例,溺死女嬰、買賣人權、把我們牛奶和麵包換成貴族大老爺們的紅酒,儲存在他們的地窖裏。
站起來吧,我的朋友!為了那夢想並痛苦的沮喪者不在淚水中沉溺,利劍折斷了,我們就用牙齒、用指甲、用更有力量的聲音,來讓這些吃我們血肉的惡神嚐到痛苦。
站起來吧,我的朋友!讓自由之聲響徹每一個山崗。
站起來吧,我的朋友!讓煙塵汙染的大氣裏發出璀璨的閃光,讓旭日金揮灑布於峽穀山脈。
站起來吧,我的朋友!縱使這滾燙的火海能燒死我的肉骨,也絕不屈服。我的精神像山石一樣堅不可摧,我會成為第一個踏上自由之路的人。
法律上寫的‘人生來平等,人人享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可是這句話,在哪一位國王的統治下得到徹底實施呢?沒有人生來就要遭到別人歧視,在那虛假的麵紗下隱藏的是一個統治者狂征暴斂的醜惡心理,這絕不公平!
‘深沉的光需要從車輪底下碾過’,為了生存、為了幸福,我們必須越過死亡,最純粹的存在是灑下一腔熱血……”
他的聲音沉寂在大火之中。
他的靈魂在光華之中得到新生,曙光的晶瑩環繞著他的行程,在提攜他飛往天堂的氣流裏,誦唱著的是一位勇士的讚歌。他飛上天空,自由自在,如同天使一般,舉著審判的大劍。
廣場上突然變得十分安靜,就像生命在這一刻都停下來。賽琳娜和他一同葬送在火海中,牧師為他們念了悼詞,他的聲音原本可以大點,可是嗓子裏麵好像卡了一個棗核,覺得特別難受。他說:
你的生命在離開了這個世界,
然而我常與你同在,你挽著我的右手。(《聖經·新約全書·詩篇》第73章,23節)
一起傳遞了那希望的詩篇,直到永遠。
如經上所記:神為愛他的人所豫備的、是眼睛未曾看見、耳朵未曾聽見、人心也未曾想到的。隻有神借著聖靈向我們說明了,因為聖靈參透萬事,就是神深奧的事也參透了。(《聖經·新約全書·哥林多前書》第2章,9-10節)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務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聖經·舊約全書·傳道書》第三章第1節)
就在一霎時,眨眼之間,號筒末次吹響的時候;因號筒要響,死人要複活成為不朽壞的,我們也要改變。這必朽壞的總要變成不朽壞的(“變成”原文作“穿”。下同。);這必死的總要變成不死的;這必朽壞的既變成不朽壞的;這必死的既變成不死的;那時經上所記“死被得勝吞滅”的話就應驗了。(《聖經·新約全書·哥林多前書》第15章52-54節)
最可怕的是無動於衷,那才是靈魂的麻木。他們就像一棵大樹,麵無表情的看著大火將一個人活活的燒死,而竟然失去了感情。托拜厄斯將軍站在十字架的前麵,對人們說:“看到沒有,這就是叛亂者的下場,不想和他們一樣被燒死的話就趕快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明天我的士兵會到你們住的地方去征收稅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