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段南的手機嗡動了一聲。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席叢的詢問。他問段南是不是已經回到了川都,段南直白地回了一個“是”,就關掉了手機。

重新踏上川都的土地,讓段南驀地心情輕鬆起來。段家琛派了專車來接送她,司機應該是事先看過她的照片,一路小跑著來領她上車。

車裏隻有段南和司機兩個人,司機見她不說話,總有點不自在。段家琛是個沒架子的上司,幽默而風趣,司機在心裏納悶,為什麼段總的女兒好像沒有繼承到這一點?

她沉鬱著,像是一塊有人體溫度的機器,麵目通常沒有表情,說不出是在思考還是在放空大腦。額前留著利落的齊劉海,偏偏卻是丹鳳眼,眼皮的褶皺很深,鼻梁高挺,輪廓清晰,有種沉默而生人勿近的美感。

司機想著,雖然她看起來不像人精,但以後也會是挑起段家大梁的人,段家琛既然專程叫她回到川都,總歸是下定決心要培養的。畢竟家裏現在那位,時日恐怕不多了。於是搭訕著問:“段南小姐,您坐了這麼久的飛機,餓了沒有?如果餓了,前麵有一家餐廳還不錯,段總以前常去吃。”

段南還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不餓,謝謝。”她的眼神掃過汽車扶手盒,上麵靜靜躺了一張報紙,漆黑加粗的字體作為標題十分醒目,其中有一個裴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等紅綠燈的時間裏,司機通過後視鏡看見她的視線落在報紙上,以為她覺得這樣隨意擺放不雅觀,連忙折疊收好,訕笑道:“現在都已經是電子信息時代了,看報紙有點老土吧?哈哈。”

沒想到段南卻搖了搖頭:“我也經常看報紙。”

這出乎了司機的意料。電子機械發展迅猛,紙媒雖然不至於銷聲匿跡,到底已經淡出了大眾視野。司機說道:“肯定很難找吧,看報紙的人很少了。”

段南點頭:“嗯。”

接著她又問:“我可以看看那張報紙嗎?”

司機忙說好,將折疊的報紙遞給她。綠燈亮了,車子恢複行駛。車開得很平穩,段南低頭舒展開整張報紙,司機是豎著疊起來的,這道折痕正好處在那張彩色照片上,這是裴家宴會的合照。

她的指尖劃過折痕,折痕的左邊是裴潤一個人,右邊是他法律上的父親和母親摟著他的弟弟麵露笑容。新聞的內容大致是裴氏二公子在十二歲生日宴會上公布分化為alpha,名流賓客絡繹不絕,賀禮不斷。

段南垂眼看著裴潤的臉孔,記憶逐漸飄回十六歲那年初遇,他坐在操場上,穿著潔淨的校服,悠然彈著一把吉他,無數omega圍在他的身邊。樂聲清潤,就如同他這個人。

司機開著車隨口問道:“段南小姐為什麼喜歡看報,現在的年輕人應該都不喜歡了吧。”

段南的視線沒有離開那張色彩照片,裴潤微笑著,就像是觸手可及。她回答:“報紙可以觸碰,可以精心保存,我不必擔心數據缺失。”就像她可以把每一則關於裴潤的報紙都裁剪好,放進盒子裏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