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琛沒有在午餐時間直說原因,而是陷入異常的悲傷裏,他像是繃了繃唇角,才忍住自己動容的情緒。他隻是和段南說,如果她飯後有時間又好奇原因,他可以帶她親眼去看看。
回想新聞媒體刊登的照片,段煦熙總是蒼白瘦弱的,像是稍微大一點的聲響都會扼住他的生命。段南心下有了個猜想,沒有說出來。
很快段南就不必再去猜了,吃完午飯段家琛本還勉強維持著自己的風度禮節,想和段南聊一聊她的近況表示關心。
段南直截了當:“去看看段煦熙吧,我想知道他生了什麼病。”
段家琛又抿了一口紅酒,對於維持笑容實在無能為力,他默然披上西裝外套,落寞地走向門前。包廂的光照不算特別的好,門的位置是照不到的,顯得段家琛的背影像拖長了的灰暗。
少了風流和紳士還有商人的精明與狡黠,那一刻段南才終於感覺到段家琛,她血緣上的父親,是個真真切切、實實在在的人。
商務車裏段家琛也保持著沉默,司機也不插話,段南更沒什麼好說的。路程行至一多半,車輛開上了一條寬闊的公路,顯然是遠離了市中心。段家琛按下車窗,風擦著窗戶呼嘯而過,吹起他梳得板正的三七分,徹底露出有皮膚紋路的額頭。
他也老了,陳靈要是活到這個年紀,肯定會比他看著還老。段南這麼想著。
段家琛忍不住燃了一支香煙:“抱歉。”
“今天本來應該為你接風洗塵,可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疲倦地道,“他的病情惡化得很快,盡管從他小時候我和董明蓉就知道這種可能性……”
他們最終進入了一座安靜的療養院,草坪上護士推著病人們在散步,段家琛往裏走了走,有個單獨的小院子。透過鏤空的窗子,段南看見有個青年坐在輪椅上,護工推著他在散步。
青年神情安詳,麵色蒼白而虛弱。這就是段煦熙,年輕有為的男性alpha,曾幾何時也是媒體爭相報道的人,隻是最近幾年因不明原因落下風頭,碩大標題上的冠名全部拱手讓給裴潤。
“他有先天性心髒病,我和他媽都知道,醫生說他活不過三十歲,但我們總是抱著一線希望,就像大多數父母那樣。”
段南要比段煦熙小三歲,她打量著那個和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哥哥,在心底為他默哀。也許是經曆過親人的死亡,段南更能讀出他身旁靜默空氣裏屬於死神留下的旨意。
“病情惡化得比我們想象得要快。”段家琛的煙從停車起就熄滅了,此刻他又有些煩躁地去掏衣兜,然後又按捺住自己。
“我們沒有對外宣布,因為想讓小熙最後的日子過得平穩一點。有時候他也會看看手機,看看新聞,我們不想讓他的心情太難過。”
段南問:“他還有多久的時間?”看起來是行將就木了,不然也不至於找她回來。
一開始段家琛的沉默還沒讓段南覺察出來什麼,直到他開口:“一年,醫生說還有一年。”